这是应有之义。”
说完这句话,许玥开门见山的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来寻卢司正,是有一本农书要交给大人,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还望大人不要见笑。”
见缝插针的抄了一整个年节,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术业有专攻,许玥想,这本书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用,才能发挥到最佳的作用。
卢司正闻言,虽然司农司收集了天下农书,光论农业技术是当世最先进的,可并没有因此轻视许玥的话:
——不仅是他人本就温和,更因为种地这种事,往往乡野一个老农都有独家的法子,说不准这农书里有一二可用的呢。
抱着这种想法,他先对许玥道谢:
“许大人有心了,这本农书我一定好好的看,不让它明珠暗投。”
认真的点头,许玥取出一本极厚的书册递过去,出人意料的沉声道:
“此书价值不可估量,望大人好生对待。”
卢司正一怔。
待许玥走之后,翻开第一页,眼神便重视了起来,越往后心情越澎湃,才看了两三页脸都红了起来。
大寒的天子,脸上见了汗水,舍不得匆匆翻阅。
他珍而重之的将农书合好,长叹道:
“许大人,真乃国之忠臣!”
可不是嘛,这里随便一个法子,都能让一家富裕百年之久,何况这么厚的一本上面都是珍贵的种地法子。
这些联合到一起,价值不可估量。
想了想,卢司正觉得,许大人虽有大义不愿去大肆宣扬自己的功劳,自己却不能就这样装聋作哑。
于是,带着农书入了宫。
…………
从卢司正处送了农书,许玥的脚步变得轻松了许多,交付了一桩心事,如何不欢喜快乐。
想着天下百姓因此而得利。
应该能填补一些小冰河期天灾频发,粮食欠收的缺,少饿死一些人吧……
次日,正式启程。
秦王微服前来送行,许玥一干好友都以为他是受了天子之命,所以略略和许玥说了别语,便让开了位置。
此时新柳已发,柔嫩青稚。
秦王亲手折了一枝长长的柳条递给了许玥,含笑而言:
“许大人此去千里远路迢迢,本王便祝你你一路顺风,来日归朝之际,本王还要为你接风洗尘呢。”
“借殿下吉言。”
寒暄几句后,秦王束手而立,神态有些踌躇,最后还是艰难的把话说出口了:
“你师冯意之,良缘来之不易,郑将军也是个奇女子,两人在一起要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方是正道。”
这些话听起来不像是一国亲王所说,有些琐碎了。
许玥却心中一动。
难怪消息传出来之后,晋王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是皇家用了什么手段:
——结果摆在这里。
晋王没闹出什么动静……
她心中有些感慨,轻轻点头,意味深长的道:
“当然,俗话说好事多磨,冯师在姻缘之事上磨难颇多,此前都是上天的考验,如今和师娘结缘定是一帆风顺。”
话中并不太隐晦的轻讽了晋王。
作为亲兄长的秦王却不好说什么,也唯有苦笑,对错与否,他还是能不被亲疏关系蒙蔽住眼睛的。
“放心吧。”
声音不高,不远处衔泥的燕子都歪着脑袋在听,秦王神色淡漠:
“五月朝中选秀,本王要多一个嫡亲的弟妹了。”
许玥含笑点头:“希望这位王妃能长命百岁。”
这又是一桩公案了。
几年前,晋王同意了成婚,不过却指定了人选,是他某个副将的唯一女儿,虽然家世不太高,但皇室还是同意了。
能有个人选就不错了!
谁知道还没到举行婚礼的那一日,这位“准”王妃就一病不起,皇家想让晋王换一个人,偏偏这位又不肯了,放言:
“先是你们逼我娶亲,人都选了,现在要换人?不可能。”
“就是这个了。”
天子气了个倒仰。
最后奇迹没有发生,王妃是牌位入了晋王府。
过了许久,才有内情传出来。
原来,这位副将的妹妹是个早产儿,生来疾病缠身,挣扎着活到了及笄之年,眼看着要撑不下去了。
要知道,夭亡的女儿不能入祖坟。
那就没有香火供奉。
只有嫁出去才能以某某之妻的身份入驻这家的祖坟,日后子孙香火,代代不绝,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可此女太过体弱,无人提亲呐。
副将发愁时,被晋王得知了情况,便提出了一个交易——嫁给他为王妃。
这事才提出来,副将一家求之不得的答应了。
皇家香火当然更好啦!
许玥稍微一想就明白,晋王为何要多此一举,绕这么多功夫去娶个注定活不了多久的妻子……
这种事情剪不断,理还乱。
唯有当事人可以大概辨个明白,此时此刻,作为旁观者,许玥不好多说些什么。
她很快上了马车。
…………
相同的一天。
富昌大城之内,某个极为广阔的院子中,几个人急匆匆的穿过院落,一个嗓门极大的边走边喊:
“船王,你知不知道,朝廷那边派了人过来招安我们,这人还是你那小白脸的小徒弟。”
“听说比小白脸厉害的多,都说是文曲星下凡,皇帝喜欢的不行,这不,儿子赶上爹了,都是正四品的官。”
郑夫人本名少有人知,大周这边以其姓加上夫人为称呼,可她船队来往大周以及周边各国,积累了极大的财富和势力。
堪称海上一霸。
所以,走船的和其他国家的人,都尊称她一句郑船王。
“都吵吵什么!”
郑夫人眉头一拧,人声顿消,站起身来神色淡定的把正看的书塞怀里,轻咳了两下,背着手道:
“是熟人来招安,那不正好。”
几个下属对视一眼,有人嘟囔:
“什么熟人,见都没有见过一面,谁知道是人是鬼,那些个官家人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看我们眼睛都是往下瞥的。”
“这个姓许的,小小年纪中了状元,又飞快的当了大官,必定是最傲的一个。”
“说不定啊,连船王你这个师娘都看不上眼呢。”
其余几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都是担忧、惧怕,又夹杂着不忿和气恼的情绪,都被郑夫人收入眼底。
他们在海上悠哉悠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多说一句话?
偏偏船王打定了主意要受大周招安,让兄弟们都来岸上披上官皮。
她威信重,没人敢不听——还是有的,只不过鱼吃的骨头都没了。
可说来说去,他们原是“贼”,面对官府中人不管打不打得过,气就先短一截,上岸这段日子,总是不太自在。
郑夫人叹了一口气,坐下道:
“难道你们以为,我是那种被美色迷了眼睛,就把基业都当成嫁妆,卖个好价钱入内宅当诰命夫人的人不成!”
虽然意之是很好看呐。
几人都低下头,又听见船王的声音:
“道理都和你们说清楚了,现在我们是不得不被招安,早点上岸,还能得个荣华富贵,不然就是找死。”
她笃定的道:
“别看王、李、赵那几个现在嚣张,至多不过两年时间,还不收敛,就要死在大周水军的炮
将海面上几个老对手贬低一番后,郑夫人又画起了大饼:
“对了,你们说意之的弟子是个状元郎,那不就扯上关系了吗,从前,别说状元郎了,一个举人都搭不上。”
“等人来了,随便教你们的孩子一些,将来说不定也能出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光宗耀祖。”
几人默默听着,脸上有些松动。
谁知过了几天有风声传来:
——这位许大人,虽然是状元郎,但为人最高洁清冷,目下无尘,号称明月化成的郎君。
郑夫人手下人立刻急了,嚷嚷:
“完了,船王也被小白脸给哄了,这什么劳什子明月郎,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些泥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