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本古代科举文的主角,李景淮的一生少不了红颜知己,佳人相伴。
许玥记得,书中记载,他是一位“多情种”,有了新欢也不忘旧爱的那种。
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身份上也能算大致匹配。
——庶子身份其实不算什么大缺点,只要自己努力有出息,比起庶女来,他们受庶出影响更小,几近于无。
便如红楼中探春所说,她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立出一番事业来,那时自有一番道理。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因为男子能建功立业,女子只能困守闺阁之中,能够选择的余地狭小,无法给自己加上诸如“秀才”,“举人”的光环。
庶女身份影响自然要大一些。
饶是如此,但为何他们却没有定下婚约,结成连理呢?
可能是那位表姑娘的身份如今还好,但等李景淮一步一步考中了进士,成为了朝中新锐,家族青睐后。
就会有身份更高贵,长相更美丽的大家闺秀出现。
主角的“大房”当然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担当的上啦。
这不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嘛。
脚步不停,许玥漫不经心的想:
——但和她没什么关系,卷进去干什么,她又不是博爱的救世主。
……
许玥回了丹阳县,还未过半日,闻讯而来的县中大户就已经挤满了许家,差点踏破了门槛。
十二岁的解元,翻遍县志,丹阳县从建立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秀才可能是“穷”秀才,“酸”秀才,可举人只有一个称呼:
举人老爷!
一连两天,许地主被人恭维的满面红光,私底下却和乖孙说:
“这些人啊,都有两张脸,当我不知道之前他们暗地里说了些什么,现在你中了解元,又来我面前讨好,哼!”
许地主气咻咻的,那些自然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话,他也不会告诉乖孙,平白污了玥哥儿的耳朵。
但不必他说,许玥也能大致猜到是些什么话,却并不放在心上。
自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只是一点闲言碎语罢了,但只要站的高一些,能听见的只有赞美的声音,就如同现在。
“爷爷既然不喜,不见他们就是了,反正也碍不着什么。”
许玥提出建议,丹阳县这些大户人家真论起来也没什么,真正算得上科举传家的一个都没有。
“那可不行。”许地主出乎意料的摇头反对,一脸笑意的道:
“那些个人,不知心里嫉恨成什么鬼样了,却还要来我面前说恭维的话,想想心里就舒服的不成。”
“爷爷高兴就好。”
许地主顿了顿,还是提起了一件事:
“除此之外,这些日子也有一些人带着土地来投献,其他人我都拒了,可族人之中也有许多有这个心思,玥哥儿你如何想呢?”
举人名下的土地,可以免除赋税。
于是,一旦有人中举,就会有很多人带着土地托庇于举人名下,以求不交赋税。
此谓之“投献”。
很多人一朝得中举人,家中很快发家致富,大多得利于接受人投献土地。
“都拒了吧。”许玥对许地主道:
“除了家中的土地,其他无论谁的都不要收,前几年,朝中已经明令禁止不许有投献之事发生。”
“如今大多数人是民不举官不究,可若真被追究起来,一个都逃不了。”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法不责众,但许玥为什么要为旁人的利益,去赌自己的前途。
这岂不可笑。
还有一点,许玥垂下眸子。
不得不说当今陛下是一位有为的君主。
投献一事说白了就是钻朝廷的空子,挖的是朝廷的墙角,那条律法出现,就说明当今和众臣发现了这个问题。
如今只是引而不发。
听了许玥的话,许地主忙不迭的同意了,他想的还更深一点:
自家玥哥儿出众,总是有一些小人盯着,家里可不能拖了后腿,为蝇头小利害了玥哥儿。
因此,对于来投献的人,许地主毫不留情一概拒绝,丝毫不讲情面。
不能投献土地,有这个想法的族人很是失望,甚至有些族人好像挖了肉一样忿忿不平,颇有怨愤之语。
为此,许地主大发雷霆,把说怪话的族人家中子弟一概开出族学。
他对又来求情的族人冷笑道:
“恩将仇报的东西,给了这么多好处还喂不饱,狗吃了肉还要朝我摇尾巴呢,既然如此不知感恩,那就不要来沾我的光。”
“我倒佩服你有骨气。”
这一番雷霆手段,许氏族中再没有敢扎刺的人,甚至比之前还要服膺许地主。
和许玥一样,不收投献的新科举子极少,毕竟白来的钱不收白不收。
丹阳县中这一科出了三个举人。
夏、何二人名次虽不如小师弟,但也都榜上有名,何顺运气极好,挂着榜上的尾巴,差一点点就要落榜。
想投献的人,在许玥这边碰了壁,便又转去了夏雨、何顺两人处。
两人都没有拒绝。
这种事关利益的事情,许玥没有贸然去劝,何况朝廷会处理只是她的猜测,无法取信于人不说,还容易惹一身腥。
出于同窗之情,她还是隐晦的点了点。
果不其然,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投献带来的利益太大了,很快,夏家从山村搬了出来,住进了县中的大宅内,一家子变化翻天覆地。
就如同夏雨曾钦羡过的柯举人一般。
何家家资富裕,但也不会平白把钱往外推。
他们不会对许玥的做法说什么,县中其他举人可不一样,某位老举人和友人说起此事,很是不屑。
直言许玥读书读傻了,人人都做的事情他不做,自以为是。
……
九月十二,宜动土。
许家大宅之前,一群工匠正在挖土,立地基,然后吆喝着将高大的解元牌坊树了起来。
大约六米高的牌坊,上面雕着花草瑞兽,巍峨耸立,隔着一段路都能看见。
祠堂内,许地主和许玥并肩而站,带着全族人一起祭拜祖先,上供三牲,然后在族谱上也记下了一笔:
——某年某月,十二代孙,许玥高中举人,改换门庭。
祭拜之后,就是开大宴。
来往之人提着重礼络绎不绝,连一县之长,曾县令都亲自来了,送上一部新书、两杆湖笔和两块徽墨。
礼物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许家将人请到上首,曾县令态度也不倨傲,说话十分和气。
酒过三巡,曾县令喝的微醺,拉着许地主的手,似是醉话:
“……许解元少年英才,让人心喜,不知有没有定下亲啊。”
此言一出,许地主酒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