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下楼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就算心里慌得一批，但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来，就怕老爷子看出破绽。
“是晏北打过来的？”老爷子一边刷着手机新闻一边问道。
“是啊。”苏禾强颜欢笑，眼睛却不敢往老爷子那边瞟。“他说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怕是没办法回来陪您过年了。”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让他安心地工作，大事要紧。”陆老爷子顿了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只不过，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些年来，不管陆晏北有多忙，过年的时候总会在他的身边，从无例外。最迟，大年三十也能赶到家。
苏禾知道老爷子心里肯定不舒服，于是打起精神来给他讲笑话，逗他老人家开心。
李嫂做好了午饭，苏禾便扶着老爷子去门口放鞭炮。
年饭前放鞭炮是当地的习俗，寓意热热闹闹。
听着鞭炮炸裂的声音，苏禾吓得赶紧捂住了肚子。“宝宝别怕......”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妈妈的关爱，肚子里的小家伙伸了伸腿儿，将苏禾的肚子撑起了一个包。
苏禾察觉到肚子的变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他动了......”
“什么？”外头的鞭炮还在放，老爷子没太听清。
苏禾拔高声音，做喇叭状，在老爷子耳边说道：“爷爷，您曾孙会动了！”
恰逢此时，最后一点鞭炮炸完，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老爷子看向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笑着问道：“能感受到胎动了？”
苏禾狠狠地点头。
初为人母的喜悦，溢于言表。
“哈哈哈，看来我的宝贝曾孙也想出来跨年呢。”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笑得开怀。
苏禾已经很久没看到老爷子发出这样的笑声了，嘴角不自觉地跟着扬了起来。她捧着肚子，想再体验一次，小家伙却安静了下来，懒得再动了。
苏禾略微感到失望。
不过，有了第一次胎动，以后还会有更多，倒是不急于一时。
*
X国首都医院
陆晏北依旧昏迷不醒。
程爵心急如焚，不停地追问着医生有没有生命危险。
“照目前的各项指标来看，陆先生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不过，我们这里是国内最好的医院，还请了国际知名的权威外科医生，一定会尽力救治的。”医生不敢百分百保证，回答得模棱两可。
这样的话，程爵听得多了，并不十分相信。
陆家的私人飞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可陆晏北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长途飞行。病床旁边摆着无数台机器，时刻监控着，撤掉任何一样，他随时都会有危险。
“都怪我！要是能早些察觉有人跟上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程爵自责地捂住了脸。
当时，那些人拿着枪对着车子一通扫射，其实坐在前面的他更加危险。陆晏北是为了救他，才中了枪。
如果不是保镖及时地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程爵就后背发凉。
再晚一刻钟，人就救不回来了。
程爵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努力振作精神。
他不能垮掉，陆总还需要他照顾呢。而且，太太的电话随时会打过来，他必须想办法应付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晚上的时候，苏禾的电话如约而至。
“程特助，他怎么样了？”苏禾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脆弱。安顿好了老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敢有那么一丝的放松。
“陆总他去做检查了。”程爵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昏迷的陆晏北是无法接听电话的，他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打消对方的念头。
“医院那边条件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转院？”苏禾关心的问道。
“太太您放心，这里是X国最好的医院，陆总接受的是最好的治疗。”程爵避重就轻地答道。“等情况稳定一些，就飞回国内。”
苏禾心思敏感，如何听不出他有事瞒着她。
回头想想，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过分担忧，就只当作没发现而已。她简单地询问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苏禾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情格外沉重。
她能感觉到，陆晏北伤得很重。
她这几日的焦躁不安，证实了这一点。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她出车祸之前。仿佛冥冥之中早有预料，可惜却无能为力。
苏禾从来都不相信神明，这一刻却双手合十，跪坐在床上默默祈祷，祈祷陆晏北平安归来。
*
陆晏北醒来，是在三天后。
大年初二。
这一天，他本该陪着苏禾回娘家拜年的。
可惜，他失约了。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陆晏北适应了好一会儿。
“老板，您可算醒了！”程爵从外头进来，看到陆晏北睁开了眼睛，欣喜地扑了过来。
陆晏北抬了抬手，却发现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程爵抹着眼泪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程爵按了回去。
“还在X国，这里是圣玛丽医院。”程爵一边呼叫医护人员，一边答道。“期间，太太打了几通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我都帮您应付过去了。不过......未必能瞒得住。”
若一次两次无法接电话，可能情有可原。但次数多了，势必会引起怀疑。
“你做得很不错。”陆晏北虚弱地喘着气说道。“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程爵应了一声，去西装口袋里取来了手机。
陆晏北找到苏禾的账号，发了条消息过去。
两秒钟后，苏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晏北第一时间接起。
只是，他没什么力气，程爵在一旁帮忙扶着手机。
“吓着你了吧？我很抱歉......”陆晏北开口说道。
苏禾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往下淌。“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过年的......”
“宝贝别哭......”陆晏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苏禾又问道。
陆晏北沉默片刻，答道：“可能还要几天，医生不让出院。”
“伤得重吗？”
“肋骨断了两根，不算严重。”
“这还不严重？陆晏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
“别生气，宝宝会感受到的。”
提起孩子，苏禾的情绪果然缓和了不少。“他昨天踢了我。”
“嗯？”陆晏北愣了一下。
“我说，你儿子踢了我。”
“是闺女。”陆晏北纠正道。
“行，闺女！她说她想你了！”苏禾闷闷地说道。
“你想了没？”陆晏北笑着问道。
他的笑声感染了苏禾，压在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
还会调情，看来是真的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