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赵公吐哺天下归心
赵王败绩昭然，本应是举国同庆之时。
然苏武却似被阴霾所笼罩，难以舒展笑颜。
他深知此役大捷，实乃赵昊所铸就。
然君心难测，为防功高震主，苏武未敢轻易嘉赏，反令郭兴独领风骚，担当讨伐赵王之重任。
此举背后，藏着苏武深深的忧虑。
其恐赵昊权势日盛，难以驾驭，乃至威胁皇权。
更兼自身病体沉疴，朝不保夕，未来之路，难以预料。
正当苏武辗转反侧，难以抉择之际。
赵昊竟亲自踏入京城，踏入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御书房。
一君一臣，时隔经年，再次相对而谈。
四周静谧，唯有窗外竹叶轻摇，似在低语往昔。
苏武忆往昔，初见赵昊之时，彼不过一卑微小宦，跪伏于地，连仰望龙颜之勇气亦无。
而今，世事沧桑，赵昊已非吴下阿蒙。
其威名赫赫，足以震慑四海。
而自己，却已至身患重疾，连起身相迎之力亦感艰难。
“赵卿啊赵卿，你我久别重逢，实乃天意。”
“你平江南之乱，退赵王之敌，功高盖世，然朕却迟迟未予加封，卿心中可有疑惑？”
赵昊微微一笑，轻摇首道：“官职荣宠，于我如浮云。”
“吾所惑者，乃陛下明知赵王犯境，为何不召回边关禁军，以固根本？”
苏武闻言，目光深邃，良久方才缓缓言道：“朕心所系，非一己之荣辱，乃大夏之江山社稷。”
“苏氏皇族，血脉相连，皇兄苏冕虽性情刚烈，然治国之才，亦不在朕下。”
“若真有那一日，他能代替朕君临天下，亦不失为万民之福。”
“然，北元狼烟四起，若我大夏门户洞开，任其践踏，朕纵死，亦难辞其咎，遗臭万年矣。”
赵昊闻苏武之言，轻叹一声：“世人皆道皇位乃世间至尊，殊不知其重千钧。”
“非有壮志凌云、心系苍生者不能承其重。”
“陛下愿以江山社稷为重，不惜舍弃个尊荣，此等胸襟，实乃古今罕见。”
苏武眸光微动，似有所感，却未言语。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赵昊，心中思绪万千，难以名状。
须臾，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赵卿，朕膝下无子，唯苏照一人，承载着我苏家未来，亦是大夏未来。”
“然其血脉之源，你我心知肚明。”
“朕只盼他能承继朕之志，成为一代明君。”
赵昊闻言，亦是沉默片刻后方才沉声道：“陛下放心，苏照未来定将如陛下所愿，成为仁德之君，光耀苏家，福泽万民。”
“至于血脉之事，不过是世间浮尘，无足轻重。”
“臣在此立誓，必保江山稳固，苏家皇权永续，陛下之英名，亦将永载史册，流芳百世。”
苏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似是无奈，又似期许。
他轻挥衣袖，示意内侍备纸笔，准备草拟诏书。
赵昊见状，默然不语，静候其令。
待诏书初成，苏武凝视着赵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感，终是开口问道：
“赵昊，你之身世，朕一直心存疑惑。如今，可否告诉朕？”
赵昊面不改色，只是缓缓言道：“皆是过往云烟，不足挂齿。“
“只愿陛下能自爱。”
言罢，赵昊转身欲行，却听苏武再次唤道：“赵卿，且慢。”
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为一句：“你，保重。”
赵昊闻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苏武此刻的心绪如秋叶飘零，深感生命之烛即将燃尽。
他立于宫阙之巅，望着天边残阳如血，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过往的抉择，既感释然，又存疑虑。
他深知，自己即便身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兵马。
若赵昊心生异志，亦难挡其锋芒。
此等认知，让他对世事多了几分超脱，却也添了几分无奈。
选此人，落得如今自己也难以掣肘。
若不选此人，自己又是否还能安安定定的看着这紫禁城呢？
“罢了，或许这便是上天的安排。”苏武心中暗叹。
他回首往昔，一生波澜壮阔，功过参半。
而今这最后的抉择，他愿能化作历史长河中的一抹亮色。
而非阴霾。
……
秋风萧瑟，落叶满径。
十月之秋，苏武驾崩。
因国事操劳过度，终至油尽灯枯，年仅不惑之年。
苏武驾崩之讯，如惊雷般震动了整个皇朝。
朝野上下，无不哀悼，百姓亦感其恩德，纷纷设坛祭拜。
而在这乱世之中，新皇的登基，更是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太子苏照，年仅百日，便被推上了龙椅。
幼主登基，朝纲不稳。
太后沈青衣垂帘听政，以稳大局。
而赵昊为摄政王，与太后共治天下。
宫墙之内，无人敢言不从。
在赵昊铁腕之下，苏武驾崩的哀讯未激起太大涟漪。
朝堂之上，唯余赵昊之声。
昔日之异见者，皆已归隐田畴，化作农耕之人，世间再无其声。
而于这繁华盛世之外，对于赵昊不满的声音还是存在有一人的。
正是那离京城渐行渐远的赵王。
他梦寐以求的龙椅，非但未及触手可及，反落入宿敌赵昊之手。
此情此景，怎一个“不甘”了得。
然此等变故，对赵王而言，亦有好处。
为他进京勤王、匡扶社稷的口号，添上几分正派气息。
但今时不比往日。
赵王如今抵达京城，犹未可知。
自吉州之战落败以来，赵王之师便士气低落，屡战屡败。
昔日百万雄师，如今已折损过半。
更兼夏军装备骤变，不知为何，犹如神兵天降般全部大提升。
个个披甲执锐，坚不可摧，连弩如雨，火枪轰鸣，巨炮轰鸣，威力更甚往昔。
赵王麾下之火炮火枪，今朝已成明日黄花。
相较于夏军的装备，赵军简直宛若原始人。
说实话，若非赵王智勇双全，运筹帷幄，恐早已全军覆没，难保五十万大军之存。
夜深人静之时，赵王常独坐营帐，凝视星空，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在沉浸于那句“赵公吐哺天下归心”中，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急转直下。
而此时赵王还没意识到苏武驾崩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所谓不要嫌弃那个打的菜的对手。
把他换下去，万一来了一个打的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