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撤兵
吉州城头，满目疮痍。
赵昊接过的，就是这乾坤未定之局，风雨飘摇之摊。
人心如浮萍，军面如土色。
多为仓皇应征之贫民，战意消沉，难挡劲敌锋芒。
真是一个烂到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甚至连备战的时间都没有给赵昊留下。
其方入吉州不过须臾，城外便有人高呼：“赵王百万铁骑正横渡天堑，吉州将破！”
来者非为吉州探马，而是赵王先遣之师，意欲为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士卒听闻赵王百万雄兵已破江而来，君心更是跌落谷底。
人数碾压，士气萎靡，与敌相较，犹云泥之别。
投降之念，如野火燎原，难以遏制。
赵昊立于高台，将一切看在眼中。
他深知，此时非言语所能挽狂澜，唯有一腔热血，可撼天地。
遂振臂高呼，声如洪钟：“将士们，回望京城，龙旗猎猎，天子圣驾，坐镇中枢。”
“吾等虽为草芥，然亦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或言，吾辈仅为五斗米折腰，然今日之战，非仅为君，更为己身、家族、万世之基业！”
赵昊眸光如炬，扫视三军，继续言道：“尔等之中，或有思归者，或有意降者，吾皆不阻。”
“然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留此一战者，他日功成名就，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岂不远胜庸碌一生？”
“此战，非为君王，非为疆土，实乃人生难得之翻身之战！”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刻与他们谈论家国兴衰无济于事。
只有自身兴旺才能字字珠玑。
将士们闻之，士气略有回升。
虽微弱，但赵昊已不敢奢求太多。。
因为此刻，大地无端震颤。
赵王大军汹涌而来。
赵昊立于城头远眺，黑云压城城欲摧。
此时，赵王挥师东渡，已经做好了兵不血刃而轻取吉州之地的打算。
在他看来，四方强藩皆已俯首，各地官员亦已称臣。
区区吉州，兵力薄弱，这等风中残烛，自当望风而降。
然，刚跨江登案，赵王遣送的劝降使，便给他传来吉州上下誓死抵抗的消息。
此事令赵王心生诧异之余，亦添几分冷笑。
他以为此等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之举，不过是自取其辱。
遂决意以踏平吉州。
可惜行军匆匆，那乌尔班巨炮因过于庞大，步履维艰，尚滞留于后阵，此刻难以用上。
但赵王麾下将领因此反而十分兴奋。
皆热血沸腾，争先恐后，纷纷主动请缨，誓要首破吉州。
在他们看来，赵王将为新帝，此等白送的军功，没有不拿的道理。
赵王深知众将之心，遂顺水推舟，许以重诺：
“先登吉州者，他日必封公爵！”
此言一出，军中士气大振，如虎添翼。
赵王悠然立于河畔，静观战云密布，欲见证吉州城防如何在这铁血洪
流中土崩瓦解。
然，数日已过，吉州城头，依旧旌旗猎猎。
守军屡挫敌锋，反愈战愈勇，犹如龙跃于渊，不可一世。
反观赵军将士，日复一日，抬尸而归，士气渐衰。
事实上，攻城掠地本就并非朝夕之功。
此刻进度已经属于极快，若继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拿下吉州只是时间问题。
但赵王不从。
其此时心急如焚，皇位在前，又有术士言其天命所归，岂能坐视时光荏苒？
不知赵王听未听过一句箴言。
旅行者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就是他即将到家的时候。
恰逢乌尔班巨炮隆隆而至，赵王当即下令撤回攻城之众，转而启用此等神器。
他心中暗道：“吉州啊吉州，且看尔等如何抵挡这毁天灭地之威！”
巨炮森然列阵于吉州城前，赵王立于阵前，心中已决意破釜沉舟。
誓以此炮火之威，奠定其登基之基。
此炮一响，将成绝响。
攻破吉州之后，他便可荣登九五，此等神器再无用武之地。
遂欲以此炮之终鸣，作为加冕之前的烟火。
炮口已对准吉州城垣，火药蓄势待发。
赵王正欲点燃那决定命运的引线之际，忽见吉州城头异象横生。
数物赫然矗立，令赵王瞳孔骤缩，心中大骇，急令全军：
“速停炮火，不得有误！”
此之谓“投鼠忌器”，赵王此刻深有体会。
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纵使万般不甘，亦不敢轻举妄动。
盖因赵昊妙计安天下，于吉州城头及门扉之前，赫然竖起“大夏先皇帝神牌”。
此举直戳赵王心脉，令其进退维谷。
赵昊深知赵王逆谋虽彰，然其心中仍有弱点。
尤以太
祖遗训为盾，自诩“藩王靖难，清君侧”之师。
而今，赵昊以先皇神牌为饵，布下此局，令赵王进退两难。
炮火若发，岂非忤逆先皇，大不敬之罪？
赵王岂敢犯此大忌？
此刻，大军压境，士气如虹。
吉州城仿佛已入囊中，皇位亦触手可及。
然，赵王却因那几块木牌，而不敢轻启战端。
心中之恨，犹如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
赵王未曾料及，自己铁骑所至无不披靡，沿途烽火尽熄，未尝一败之绩。
然今日，却于这残垣断壁、摇摇欲坠之吉州城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厄。
仿佛天命所阻，令其壮志难酬。
赵王凝视着那几块简陋木牌，其上字迹虽朴，却似千钧之重，压得他心头火起。
其不禁破口而出，厉声质问：“何方宵小，胆敢以此等儿戏之物，亵渎先皇圣灵！”
城楼之上，一身影翩然而现，正是赵昊。
“赵王殿下，别来无恙。昔日种种，今日一并清算。”
赵王见状，惊疑交加，瞳孔骤缩，失声道：“你？你非是已逝？莫非是妖魅化形，来此惑众！”
赵昊冷笑，言辞犀利，直斥赵王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竟敢悖逆天道，行此不忠不孝之举。
赵王性本暴烈，然此刻面对赵昊之诘问，竟是哑口无言。
满腔怒火与憋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愤然收兵，撤回营中。
赵王心中虽不甘，却也知吉州城不可强攻。
遂心生一计，欲绕道京城，天下何其之大，又不是只有吉州能直捣黄龙。
大军西进，尘土飞扬。
然赵王大军方行数里，忽闻左翼传来急促战鼓之声。
原是吉州守军竟主动出击，如鬼魅般出现在赵军侧翼发动突袭。
赵王惊怒交加，未曾想到吉州守军竟敢主动寻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