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君心如镜
吴来轻挥衣袖，随即悠然示意身侧的侍卫上前，欲将那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擒下，以正视听。
心中已暗自筹谋，待其落网，必将细细盘诘。
继而施以严刑峻法，使众人皆知僭越之祸，以儆效尤。
侍卫们得令，犹如群狐假借虎威，气势汹汹，其步伐之大，直逼赵昊座驾。
不知还以为他是得了个钦差大臣的职务。
马车之内，赵昊因连日奔波未曾合眼，方入汴州城垣，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遂与方樵子相依而眠，梦境正酣。
然好景不长，梦回之时，便被聒噪扰人清梦。
赵昊性情虽温良，此刻亦不免生出几分起床之愠。
侍卫无知无畏，竟至马车之前，肆意捶打车门，拳脚相加，口中呼喝：
“车内何人？胆敢阻扰知州大人御道，莫非欲寻死路？”
其声之大，震彻街巷。
未及侍卫言毕，车内已传出一声清冽怒斥，字字珠玑：
“滚蛋！”
言罢，车门轰然洞开，赵昊犹如龙腾九天，一脚飞出，正中侍卫胸膛。
硬生生将其踹得踉跄倒退，跌落于尘埃之中，尘土飞扬，百姓皆惊。
旁观之众，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此人何来？
竟敢在汴州之地，与吴大人如此针锋相对，实乃罕见！
吴来见状，亦是惊愕不已，笑容凝固于唇边，心中暗忖：
汴州之地，何人竟有如此胆色，敢与我抗衡？
他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没有梦游，此处非萧王之域，方复镇定。
然而心中好奇更盛，欲一探究竟，究竟是何方宵小，敢如此不敬圣意？
吴来心中不屑，自恃权势滔天，无人能及。
于是，他亲自步下轿辇，缓步而前，欲亲眼目睹这胆大包天之辈的真容。
且看其究竟有何能耐，敢在此地撒野。
随后，吴来在一众铁甲侍卫的簇拥之下，缓缓步至马车之畔。
其目光穿透车帘的缝隙，窥见车内之人面容略显疲惫，且年岁尚轻。
吴来料想此人定非朝中重臣或名门之后，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轻蔑之意。
他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几分傲然：“尔等可知我是何人？”
赵昊揉着有些发红的睡眼，轻轻问道：“你是何人？”
吴来等的便是这个。
他最喜欢自己报出名号后，对方恍然大悟，涕泗横流的卑微样儿。
“本官乃汴州之知府，吴来是也，官阶正四品，辖制一方，权柄在握。”
言毕，他微扬下巴，静待对方惊慌失措，俯首称臣之态。
赵昊闻言，却缓缓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轻轻揉按，似是在驱散疲惫，随即淡然一笑：
“哦？原来你就是啊。”
语气之中，非但无惧，反有喜悦之色，令吴来颇为诧异。
吴来眉头微蹙，心中暗忖：
“此人莫非有恃无恐？抑或有何后台撑腰？”
他再次确认道：“你果真不识得我？”
赵昊大了个哈欠，反问道：“你却认不认得我？”
吴来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哼，你等不过是外地商贾之流，初入汴州，自当遵我汴州之法。”
“今你等胆敢阻我车驾，已是犯下大不敬之罪！”
赵昊轻笑一声：“如此说来，吴大人之意，莫非我大夏之皇权律法，在您这汴州之地，便成了一纸空文？”
吴来面色一沉，不愿再多费口舌，当即下令将二人拿下。
吴来此时心中十分欢喜。
不仅又有乐子可找，
还能将那赵昊身旁那不知名的绝色佳人纳为己有。
其姿色之绝，实乃世间罕见。
这种欢喜一直持续到赵昊亮出他的金鱼袋为止。
……
京城。
金銮殿龙椅高悬，金光熠熠。
自那斩钦差风波之后，朝堂氛围愈发凝重。
百官皆行履薄冰，唯恐触怒天颜。
苏武自废司徒玄相位以来，国事繁重，皆系于一身。
日理万机，奏章如山，其勤勉之姿，堪比古之周公。
然如今龙体渐衰，这般繁务，今已略显疲态。
国事繁多，苏武深感力有不逮，心中暗自思量，再立丞相，以分忧解难。
朝中不乏谏言者，纷纷上疏，请复司徒玄之职，以为朝纲稳固。
然而苏武心存疑虑，司徒玄之失，犹在心头。
信任已失，难以重拾。
废立丞相，非同小可，恐生波澜，朝野议论纷纷，苏武陷于两难之境。
于是，苏武心生一计。
欲借此机，试探群臣之心，同时亦警示朝中奸佞。
今日早朝，苏武端坐龙椅，神色威严，复提丞相之事。
百官议论纷纷，各抒己见，然大多仍持复司徒玄之议。
苏武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忽而点名工部尚书封可言。
封可言闻言，心中一凛，忙出列跪拜，询问圣意。
苏武语调平和，却暗藏锋芒，问道：“卿昨夜私邀王爱卿至府，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封可言面色骤变。
昨夜之事，确有其事。
然不过寻常交流，并无他意。
然圣上提及，岂敢隐瞒？
遂据实以告。
苏武闻言，轻轻颔首，随即命人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之上，栩栩如生。
正是封可言与王志于府中相谈之景，细节之处，纤毫毕现，与昨夜无异。
封可言见状，背脊生寒。
这才惊觉自己已被无形之眼监视多时，而自己竟浑然未觉。
此等手段，非人力所能及，犹如鬼神莫测。
试想，在你浑然不觉时，有一人，或多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
甚至此人还有闲心将你的行为画下来。
这种故事若是放在现代，近乎都市惊悚。
满朝文武，皆面露骇色。
苏武此举，意在告诫众人：君心如镜，照见世间万物；
君威如狱，不容丝毫欺瞒。
内阁诸臣皆一言不发，面色如土。
自江南之事后，苏武意识到朝堂内部的暗流涌动。
他首次将精力从全国范围缩小到了自己身边。
事实证明，能坐在龙椅上的都不是凡人。
苏武一旦决心整肃朝纲，亲力亲为。
皇帝之怒掀起的涟漪，对大臣来说，就等同于海啸。
亲军二十六卫，尽皆出动，密布京城内外。
朝野上下，无不战战兢兢，再无人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