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自掘坟墓！
张六奇之言慷慨激昂，然非尽人所能悟其深意。
滨州城内，势力盘根错节，分为三股洪流，各怀心思。
其一者，乃张六奇麾下之农民义军，浩浩荡荡，人数众多。
皆因不堪暴政，揭竿而起，誓要改写命运。
其二者，滨州本土旧部，以倪阿三为首。
乃是昔日军中骁将，因朝廷苛政，军饷难继，知府临阵脱逃，令其孤军奋战。
绝望之际，倪阿三愤而斩将，转投张六奇麾下，以求生存之道。
至于三者，则是后来陆续汇聚之江南饥民。
五湖四海，鱼龙混杂，心怀各异，或为求生，或为复仇，皆汇聚于此。
倪阿三深谙兵法之道，知“慈不掌兵”之古训。
所以对张六奇接纳饥民之举，颇为不满。
他虽敬张六奇为人仗义，却忧此举乃取败之道。
言及江南官兵，虽腐败不堪，然毕竟训练有素，人数众多，非等闲之辈可比。
身为军队内部人士，倪阿三深知若不是江南官员互相瞒报，导致朝廷并未重视。
因此未全力围剿，他们得以至今。
然一旦边疆大军调动，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倪阿三建议，趁局势未明，接受招安。
不仅能自保，更可图谋官职，光宗耀祖。
而张六奇之志，则远非区区官位所能衡量。
他心怀天下，誓要推翻苏氏王朝，解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
在他看来，每一位投奔而来的江南子民，皆是推翻暴政的力量，皆是未来希望之所在。
他坚信，只要民心所向，便是无敌之师。
于是，会议之上，二人各执一词，言辞激烈，气氛紧张。
张六奇慷慨陈词，以大义相激；
倪阿三则冷静分析，以利害相劝。
然二人皆非易与之辈，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终至不欢而散。
两派之间裂痕渐深，矛盾日益加剧。
张六奇正欲步出营帐，以慰新至之饥民。
忽闻背后传来轻唤，乃是参谋云式开自暗影中现身。
云式开，为赵王之耳目。
自张六奇揭竿而起之初，便慷慨解囊，鼎力相助。
“云贤弟，何事匆匆？”张六奇转身，面带微笑，语气温和。
云式开面色凝重，未施礼数，直言不讳：
“将军，我家主人对将军寄予厚望，非但望将军固守一隅。”
“更期将军挥师南下，逐鹿江南。”
张六奇闻言，故作疑惑：“云贤弟此言差矣，我岂有按兵不动之意？”
“只是时局艰难，兵力未足，贸然出击，恐非上策。”
云式开冷笑一声，言辞犀利：“将军莫非忘了？
“我家主人之所以鼎力支持，皆因闻将军深得民心，有搅动风云之志。”
“而今将军却闭门造车，坐视良机流逝，我家主人岂能无憾？”
张六奇笑容不改，邀云式开入座，面上却难掩为难之色：
“云贤弟所言极是，然则兵微将寡，何以攻伐？”
“且看我军虽身处困境，却日日有四方志士投奔而来。”
“此非正是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之时？”
云式开闻言，面色骤变，语气中满是不屑：
“哼，将军勿要自欺欺人。”
“若无我家主人粮草军械之资，将军何以立足？”
“我家主人非是慈善家，所图者，乃将军之勇，欲借将军之手，搅乱江南，以成其霸业。”
“若将军一味拖延，我家主公自会断其粮道，届时，将军又将何以服众？”
张六奇闻言，心中怒火中烧。
然面上仍强作镇定，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眼底深藏决绝。
云式开之言，字字诛心，句句威胁。
但更张六奇清楚，此刻与云式开乃至其背后势力翻脸，无异于自毁长城。
“云贤弟之言，张某铭记于心。”
“请转告你家主人，张某非是不思进取，实乃时势所迫。”
“待我军力渐强，必不负所望，挥师南下，共谋大业。”
张六奇语毕，其眸中满含期许，静待云式开之反应。
然云式开神色淡然，轻拂衣摆，缓缓起身，留下一句掷地有声之语：
“将军，你好自为之，吾主所盼，非空谈壮志，乃切实之行也。”
言罢，云式开身形渐远，只余一缕清风拂面。
殿内，张六奇轻抚额际，眉宇间锁着万千愁绪。
进退维谷之境，实难抉择。
转至滨州守备之处。
倪阿三正借酒浇愁。
与先前与张六奇之争执余波未平，酒入愁肠，化作满腔愤懑。
一卒子怯生生上前，低声提醒：“倪副将，张将军有令，时局维艰，需节俭为上。”
倪阿三闻言，怒意更盛，拍案而起，怒斥道：
“吾征战沙场，为张六奇立下赫赫战功，些许享受，何足挂齿！”
言毕，倪阿三锐目如鹰，审视着眼前的陌生士卒，冷声问道：
“汝何许人也？怎未曾谋面？”
士卒颤抖着嗓音答道：“小人乃前日逃难至此，幸得张将军收留，今日初入军营。”
倪阿三闻言，怒意更甚。
以违抗军令之名，挥鞭相向。
士卒惨叫连连，血肉模糊，周遭将士皆面露不忍，欲寻张六奇以求解救。
恰此时，云式开踏步而来，面带笑意，言语间却暗藏锋芒：
“张将军，此乃何意？女子之怨未解，又添男儿之恨乎？”
倪阿三愤然掷鞭，冷哼一声，复又举杯独酌。
“张六奇此人，迂腐且天真，竟于战时妄开城门，置我等生死于不顾！”
倪阿三怒不可遏，言辞激烈，
“他不过一傀儡，徒有其表，无谋无勇，唯有妇人之仁！”
“随此等人，无异于自掘坟墓！”
云式开闻言，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待倪阿三稍息怒气，方缓缓言道：
“倪将军言之有理，张将军虽有仁心，却非乱世之枭雄。”
“反观将军，英勇善战，智勇双全，统帅之位，舍我其谁？”
倪阿三闻言，心中大悦，然面上仍故作谦逊：
“云先生谬赞了，倪某何德何能，敢当此大任。”
云式开微微一笑，遂又言道：“哎！将军无需谦虚，将士们都看在眼里！”
“某有一策，不知倪将军愿听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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