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该亲自下场了
赵昊闻言，似是欣慰。
他微微颔首，随即抛出那直击灵魂深处的一问：
“你缘何以米肉为食材？莫非此间竟有谋财害命，以人为食之恶行？”
掌柜闻言，脸色煞白，连连叩首，声音中带着颤栗：“大人明鉴，小人纵有天大胆量，亦不敢行此灭绝人性之事！”
“米肉实乃购得，非小人所造孽也。”
赵昊目光如炬，显然对这等言辞抱有疑虑。
由于刚才这掌柜给赵昊留下的印象太差，赵昊显然不能轻易相信。
他轻抬手示意，身侧卫士心领神会。
反手一拧，掌柜臂骨似欲断裂，痛呼未及出口之时。
另一卫士已迅疾以布帛塞其口，场面一时静谧，唯余拷问之音，回响于室。
一番严苛审讯之后，赵昊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
“再言方才之事，务必坦诚相告。”
掌柜此刻已是涕泪横流，哀声求告：“大人饶命！小人不敢骗大人！”
“米肉确是购得，非小人私自行凶所得。”
“城中诸多店家皆如此行事，只因米肉较之猪肉，价格低廉甚多。”
赵昊闻言，心中波澜起伏，追问道：“购自何处？又是何因？速速道来！”
掌柜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生怕稍有迟疑便遭不测：
“大人，米肉之所以盛行，皆因时局所迫。”
“多地荒废，猪肉价高，百姓难以承受，而米肉……”
“妇人一吊钱可易，男子更为低廉，至于孩童，更是被称作‘无骨鸡’，仅需几个粗食便可换得。”
“此等行径，非小人一人所为，实乃城中普遍现象！”
赵昊闻言，眉头紧锁，心中震撼不已。
这江南之地，竟有“菜人”之实？
然时下并无饥荒肆虐，百姓何以至此？
莫非官府盘剥之重，已至斯极？
他目光如电，直视掌柜，厉声问道：“购得之地何在？背后缘由，速速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掌柜闻听赵昊之问，连忙答道：“回禀大人，城中近来，每日不乏有人携之而来。”
“其他地方小的不知道，若是这附近，除了洛川口想必也没别的地方了。”
赵昊闻言，心中猛然一紧，他不禁暗自思量：那处不正是黄河肆虐，决堤之地吗？
其中之恶劣似乎比赵昊想的更为严峻。
如今情况已远超赵昊初时所料。
原拟在此暂歇一夜，但如今知道了这个消息，驱使他无法安坐。
“可有良驹以供驱使？”赵昊质问。
掌柜连忙应道：“有，有，有！后院马厩中尚有几匹骏马，大人若需，即刻可取。”
赵昊决定即刻动身，前往洛川口一探究竟。
步入后院，但见马厩之中，五六匹骏马或立或卧，英姿勃发。
人比马多，赵昊略一思忖。
决定仅携方樵子及数名精锐侍卫同行。
其余人等则留于城中，以防不测。
“黄河之畔，未知凶险，我先去一探，你们在此守候，勿生事端。”赵昊对留下等人嘱咐道。
交代完这些，至于那店家掌柜，赵昊心中生出一丝忧虑。
恐其通风报信，遂下令将其暂时束缚，以待归来再行处置。
一番安排妥当后，赵昊跨上骏马，马鞭轻扬，一行人向洛川口疾驰而去。
……
京城。
金銮殿。
晨曦初破，朝霞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朝堂上一派庄严肃穆。
赵昊的奏章历经千重宫门，终至龙案之前，落入苏武之手。
今日早朝，苏武龙颜大怒，声震九霄，怒斥群臣：
“尔等昔日所言，江南之事，不过区区小恙，今何以至此？”
“叛民肆虐，竟至占城为王，我大夏疆土之上，竟现‘菜人’之惨象！”
“尔等莫非欲陷朕于不义，令朕成那亡国之君乎？”
群臣闻言，皆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无人敢出一语以对。
苏武盛怒之下，不容置喙，当即颁下旨意：
“昔日派往江南之钦差大臣，非但未能平息叛乱，反纵容事态蔓延，实乃罪无可赦！”
“着即免去一切职务，押入天牢，不待提审，即刻问斩！”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众臣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求情。
然而苏武之意已决，如铁石不可动摇。
由于有先皇苏洛的关系，苏武向来以仁政治国。
素不轻言杀戮。
然今日之事，实乃忍无可忍，故有此雷霆手段。
对于此事，也是给一些一直有侥幸心理的臣子来个杀鸡儆猴。
退朝之后，苏武步履沉重的步入后宫。
其身形日渐消瘦，精神亦显疲惫。
苏武尽量强撑病体，力求朝政不辍。
然此等艰难，已非外人所能尽知。
朝堂上已有许多流言。
此等消息，不胫而走，传入赵王耳中。
赵王府中。
赵王心中大喜过望。
他细细品读着一封封密信。
每一封皆是佳音，令他心花怒放。
其一，言及苏武皇帝龙体欠安，日渐衰弱，此乃天助我也，赵王心中暗喜。
其二，江南叛民之势愈演愈烈，已成一股不可忽视之力量，赵王窃以为此乃其夺权之机。
而其三，更是让赵王欣喜若狂。
北元的阿速军，历经休整，兵强马壮，正欲南下！
而大夏对此并未设防，一无所知。
此乃天赐良机。
赵王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他也该亲自下场了。
……
黄河之畔。
昔日水坝，如今已支离破碎，化作片片残垣。
河底之下，不知深埋了多少被村落。
这片泽国之上，亲人离散，流离失所。
官员们视民如草芥，连一处简陋的避难所也吝于搭建。
任由这些灾民在风雨中飘摇，自生自灭。
灾民们只能成群结队地蜷缩于古树之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彼此依偎，寻求一丝温暖
而寺庙一时之间成了热门场所，本是佛门清净之地，慈悲为怀之所。
却也因灾民的蜂拥而至而显得拥挤不堪。
门槛内外，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
然时局如此，寺庙也是难能自保。
就算是受千万人香火的佛祖菩萨，终究难以容纳这浩瀚如海的苦难。
赵昊正在驾马赶去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