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言多必失，行胜于言
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赵昊也没有伸着脖子去让别人取的理由，
古语云：“听人言，行路安。”
此言非虚，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赵昊选择审慎。
原本赵昊以为，治水与安抚叛民是首要。
如今看来，还是江南官吏贪腐之弊，才是亟待解决之根本。
晨曦微露，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淡蓝。
宛如轻纱覆盖于苍茫大地之上。
此刻的江南，若只把镜头对准远方，真是如梦如幻。
赵昊轻叹一声。
随即转身向那群饥民告别，言辞间满是温厚。
“诸位乡亲，无缘同行，望你们早日抵达滨州，得一方安宁。”
“此行所赠之粮，权作路途之资，他日有缘，再续前缘。”
饥民们闻言，感激涕零，纷纷跪拜，以示敬意。
“不必！不必！”
“今日之粮乃是方圣人赠与你们，虽然我与方圣人无缘，但能了他一桩心意，已是满足。”
赵昊一个个将饥民们扶起，口中也说着无需谢礼的话。
但扶起一人，另一人随即又跪下再拜。
不知反复了多久，方得停止。
目送他们重新踏上路途，队伍依旧浩荡，却已不再是初见时的绝望之影。
望着他们，赵昊频频叹气。
一想到这些被逼无奈的可怜人，被扣上流寇叛民，日后还有可能被围剿的可能，赵昊心情又是一阵低落。
这般相遇，也让赵昊坚定了要妥善解决江南问题一心。
至于那张六奇，
赵昊心中虽有好奇，但既然人家不欢迎中原人，赵昊也不强求。
立场在此，缘分自会引领他们相见。
此刻，他更需关注的是接下来的行程。
如今水路既阻，唯有陆路可行。
他轻展手中古图，细观山川脉络。
如今他们正处于郓州之地，距近城不过咫尺之遥，心中便有了计较。
正当赵昊筹谋之际。
他忽见方樵子独立于树影之下，神色黯然，似有无尽哀愁。
赵昊心中有些疑惑她为何没跟灾民同行。
韩诗韵见其情状，想起了刚经历母亲过世的自己，不禁心生怜悯。
虽不相熟，还是步至其旁，以柔声细语，抚慰其心中之痛。
赵昊的欣慰的笑了一声，此时大概不适合打扰他们。
随即目光则落在了那几艘空荡荡的船只上。
此时，宋端自舱室踱步而出，面有戚色。
货物出问题的这个责任虽然有赵昊帮他扛了，但接下来怎么继续行程是个问题。
商船之道，本是以物易物。
而今货失银无，归途成谜，其心境可想而知。
“宋老，此番变故，实属无奈。”赵昊上前，语带宽慰。
“然天无绝人之路，您不必忧心。”
宋端心中愁云密布，哪堪入耳慰藉之语。
他双手一甩，面带愠色，愤慨而言：
“说一千道一万又有何用？”
“如今归途遥遥，粮草已绝，又在此等危地，何以为生？”
赵昊闻言，爽朗一笑，言道：“赵老莫急，这不是有我在此嘛？”
宋端头都没抬，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轻轻摇头，语带轻蔑：
“你一介女流，又能有何妙计？”
“宋老何不再仔细端详一番？”
宋端本无意多顾，然赵昊此言，却如磁石般吸引了他无意间的一瞥。
只见赵昊，因仓促之际未及更衣，女儿之态尽褪，显露出一派英气勃发的男儿本色。
其剑眉斜飞入鬓，星目闪烁如辰，面若冠玉，自有一番不凡气度。
宋端刚才忙于和饥民挣粮，一直未曾注意。
何况同行了半月，谁会去怀疑一个人的性别？
宋端惊愕之余，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低呼：
“你……竟是男儿身？”
赵昊微微颔首。
此刻，他已无心再作伪装。
如今脱离了京城，这身女儿衣裳，在这地方已无丝毫庇护之用。
更何况如今已经知道这江南之地，世人所重者非姓名。
管你是赵昊、王昊，还是男人女人。
只在乎你我是否同为江南儿女。
且这男儿身份，更利于他穿梭于江南。
至于那赵王之眼线，或是黑衣卫、影子。亦不足为惧。
反应过来的宋端与众船夫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
宋端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何以瞒我们至今？”
赵昊微微一笑，表情中中藏着几分神秘，轻声道：
“我的身份不过浮云掠影，不足挂齿。”
“我没有恶意，宋老你只需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保持以往的状态就行。”
随后，赵昊音量提高，喊话一众船夫也包括在内。
“你们只需依我之计，继续乔装商人，前往邻近之城邑，稍作休整。”
“若有人问起，便言我等乃行商之人，不幸遭遇水寇洗劫，一切依循宋老往日之智谋应对即可。”
“至于行程路线，自有我来筹划。”
宋端闻言，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得不勉强应承。
其眼中之不信任，也如明镜般难以掩饰。
赵昊见状，也不多言。
那份不容置疑的气度，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随即，赵昊轻启朱唇，对侍卫之中呼唤道：“来一人”
话音未落，数名侍卫自人群中跃出，单膝跪地，齐声应道：
“大人有何差遣，但凭吩咐！”
赵昊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其上封印森严，显然非同小可。
他轻轻将函件递于其中一人之手，郑重嘱托：
“速将此函送往急递铺，不得有误。吾等将在邻近之城静候佳音。”
那人接过密函，神色凝重，只回一“是”字，便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凌寒霜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惊。
此人轻功之卓绝，竟不在自己之下，绝非一般人等。
赵昊此举，显然非是孤身便南下了。
他虽不畏生死，却也非愚勇之人，自是不会将自己置于无谓之险境。
目睹了这一幕，宋端心中的质疑全无。
他惊异的回头望向那群随船侍卫，这群刚才还被他痛骂的“废物”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高手未露面。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场超乎想象大事中。
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亦不是他能打听的。
赵昊见其状，轻拍其肩，语重心长：
“宋老，言多必失，行胜于言。”
“我答应，必保你周全，待事成之日，定有厚报。”
宋端闻言，连忙躬身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