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庭舟并未觉得意外,反而对她的诸多挑剔接受良好,甚至心中隐隐有些欢喜。
展现在他面前的,总算不是那一副假面了。
而且这段时日,她总是在无意之中表现出亲近依赖的姿态,与之前的抗拒疏离大不相同,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改变了她的想法。
越庭舟思考着,可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一刻不停地继续剥着虾。
白沅沅强调:“不是我想吃,是他想吃。”
说罢,她还拿手指了下自己的小腹,毫无压力地甩锅。
察觉到那股视线仍旧在注视着他这边,越庭舟不动声色地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为白沅沅擦拭被油污沾上的唇角。
这样的亲密白沅沅早就已经习惯了,便没有躲开。
但她却不知,这幅画面落在别人眼里有多刺眼,令狐霄看见后,就连唇角的笑意都收敛了两分,眉眼间全是冷意。
越庭舟这狗东西,仗着自己与白沅沅的夫妻身份,不知在显摆些什么!
不过在场对此看不过眼的,可不止令狐霄一个。
华贵妃娇笑着开口说道:“陛下,臣妾家的表妹恭顺贤淑,人长得也漂亮,嘴也甜,自从上一次围猎见过太子殿下的英姿后,便魂牵梦萦的。眼下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不如趁着这次宫宴,成全了臣妾表妹的心意吧?”华贵妃还俏皮地眨眨眼,继续劝说着,“太子殿下也二十有余了,可身边又只有太子妃这么一个知心人,现下太子妃又有了身孕,定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将太子殿下的事,事无巨细地妥帖照料了。”
“臣妾表妹正好也能帮衬帮衬太子妃……”
宫宴上安静了一瞬,皆瞩目期待着天启帝的回答。
令狐霄也挑眉看着那老皇帝,老皇帝总不会看不出华贵妃是在想方设法往太子那边安插人手吧?
越庭舟站了起来,朝天启帝的方向行了个礼,平声道:“陛下,眼下战事吃紧,儿臣并无闲心在此时考虑自己的私事,怕是要辜负华贵妃一片好意了。”
天启帝却并不在意一般挥了挥手,“你身为太子,家事亦是国事,华贵妃的提议自然也有其道理。”
他哈哈笑着,像是完全看不出华贵妃的私心一般,“既然华贵妃的表妹都为你害了相思病了,你不如就娶了人家,男儿三妻四妾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还是太子。”
天启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门亲事越庭舟自己做不得主。
越庭舟皱眉,似乎还想要拒绝,可是天启帝并不像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天启帝大手一挥,开心地又多饮了一杯酒。
见状,朝臣们也纷纷举杯恭贺:“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
越庭舟自知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于是神色浅淡地落了座,对于众人的恭贺也反应平平,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天启帝眸色暗了暗,果然翅膀硬了,若是再由着他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这个皇帝就可以直接让位了。
“太子殿下果然是有福之人,听说华贵妃的表妹梦慧妍容色倾城,父亲还是兵部侍郎,那可是多少人想要求娶,都求不来的呢……”
“正是!况且那梦慧妍还同太子殿下的青梅竹马——慕柔,容貌有几分相似,想必太子殿下定然会对此十分满意。”
“唉,谁不想全了少年时的梦想呢。”
那些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感慨着太子殿下的好福气,却全然没想过他还有个正大着肚子的太子妃。
而女宾席此时却是完全不同的声音。
“华贵妃此举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些,太子妃还怀着孕,怎么就急急忙忙地往太子府里塞人?”
“哼,就是因为太子妃此时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太子,才要赶紧塞人,否则依照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稀罕劲,别人怎么能有机可乘?”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她使得倒是得心应手。”
在场的都是些正头娘子,哪里瞧得上这样的手段,正室才一怀孕,立刻就往男人房里塞人,可不是什么名门做派。
要说起华贵妃的上位史,知道内情的人无不唏嘘。
当年华贵妃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没想到她破釜沉舟,索性去当了舞姬,没想到正好被微服私访的天启帝一眼瞧中了,从此之后在宫内步步高升。
甚至连同她无甚才能的娘家人也连带着鸡犬升天了。
皇帝也因为她柔弱、美丽、背后还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而一直对她十分宠幸。
不过她的出身一直都为人诟病,像那些世家夫人,私下里其实一直都看不上华贵妃。
越庭舟盯着白沅沅的侧脸,观察了片刻,发现她表情丝毫未变,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她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他顿了顿,又夹起一块鱼,开始挑刺。
白沅沅见他不说话,吃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就连嘴里的虾都越嚼越没滋味,胸口像是梗着一口气,肚子一下就饱了,什么都不想吃了。
“我饱了。”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旁边的越庭舟听见。
越庭舟:“你才没吃多少,再吃两口。”
他把刚挑好刺的鱼夹到白沅沅的碗里,好声好气地哄着:“乖,把这块鱼吃了。”
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白沅沅突然就不开心了。
白沅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件事怪不到越庭舟头上,他方才已经拒绝了,可是怀孕的人情绪就是很容易激动。
她怎么看越庭舟,怎么不顺眼。
甚至觉得很委屈。
她都怀了他的孩子了,他居然要在这个时候纳妾!现在就敢纳妾,以后是不是就敢把给她剥的虾,都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