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沅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恨不得直接揪住越庭舟的衣领,质问:“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你难道想为这么一个破东西搭上自己的性命?”
白沅沅双目之中写满了愤怒,她怪越庭舟竟然这样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甚至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酸,眼里隐隐有泪光在涌,仿佛有人把她的心脏掏出来,放在咸酸水里浸上浸下,反复腌渍到脱水干瘪。
越庭舟见到白沅沅的眼泪便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只觉得心痛难耐。
他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光。
“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白沅沅拍开他的手质问道。
越庭舟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平安符,眸光看似平静但其深处似乎又潜藏着无数的秘密与波澜。
他固执道:“可是这是你送给我的。”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中,却隐含着无尽的阴暗心思与占有欲望。
仍旧是这一句话。
这让白沅沅不由得怒火中烧,“我把它送给你,是希望你能平安,而不是让你为了它丢掉自己的性命不顾!你这呆子!”
她一边怒骂,一边用刀割袍,将撕扯下来的布条包扎在他的伤处,尽力为他止血。
“越庭舟,你不许睡,咱们马上就回家。”
待到白沅沅触及到他冰冷的指尖时,心底一直潜藏的恐慌不安才彻底爆发出来,“你再坚持一下……救咱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越庭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与白沅沅开玩笑:“放心好了,我还没娶到你,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
“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晦气的字眼!”白沅沅生气地掉着眼泪。
越庭舟本意是想哄她开心,却不想起到了反效果,不由得开始着急,“莫哭……那群绑匪都不曾惹得你惊惧落泪,如今安全了反倒还哭上了……这样看,我倒是比那些贼匪还要恶上三分。”
白沅沅费力地抬起他的身体,用布条紧紧缠绕过他的伤口,希望能够将血止住。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越庭舟看似墨色未改的衣衫其实早已经被猩红的液体浸染,只是一直看不出罢了。
一瞬间白沅沅感受到了何谓心痛。
她注视着他分外苍白的脸,明明他的意识已经接近模糊,甚至能看得到他的眼神几近涣散,可是他的唇角却依旧强撑着一道弧度,试图以此来安慰白沅沅。
白沅沅强撑着理智,替他粗略包扎之后,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或许直到此刻白沅沅才真正对玉清产生了莫大的厌恶与憎恨,也正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地为自己曾经的决定与言行而感到后悔。
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也许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而越庭舟也不会气息奄奄地躺在这里……
她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
越庭舟几乎要停止运转的大脑,忽然停滞了一瞬,甚至连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的声音略带干涩嘶哑,问:“你是指什么?”
他心下一凉,只害怕她想说的是,先前过往的种种都是她在哄他开心而已。
不论是泛红的脸颊,还是颊边的亲吻都只不过是一场哄骗。
“我与玉清根本就从来都不是什么未婚夫妻……”
越庭舟的大脑又开始缓慢地运作起来,思考了片刻后,才颇为艰难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是说,你与他从未定过亲,这只不过是你阻拦我接近的一个理由而已。”
“是吗?”
越庭舟半阖双眼,叫人分辨不出他眸中的情绪。
羞愧之意在白沅沅心口中蔓延,但这确实就是事实,她只能承认:“是……”
话才一说完,她目光便紧锁在越庭舟的脸上,企图观察到他的情绪变化。
越庭舟原本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与温度,他缓缓笑开:“原来……是这样啊……”
这表情把白沅沅看得一愣,“你是不是被气傻了?”
怎么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怒色,反而笑起来了?
白沅沅心惊胆战。
“他不是你的未婚夫,你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对不对?”越庭舟不理会她的问题,兀自固执地问着。
“确实是这样。”白沅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越庭舟从喉间中发出低低的笑声,那个曾折磨的他日夜不得安眠的骨刺终于在此刻拔除。
“早知如此,我便也不必去模仿他了。”越庭舟小声喃喃道。
像是在自说自话。
可这话却落入了白沅沅的耳朵里,却引起了她莫名的思索。
她恍然大悟地回过味来,“原来你与他初见当日,笑容古怪,竟是在学他?”
包括后来几次,她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又与越庭舟本人十分违和,原来根由竟是在这里!
“你不生气吗?”白沅沅不免疑惑。
因为她对什么都不记得的他撒了一个天大的谎,借此想要保持二人间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想要将他推远。
越庭舟摇头:“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的心上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天大的好事吗?
白沅沅:“……”之前也没觉得他这么恋爱脑啊,怎么失个忆把脑子都换完了?
白沅沅不理解却觉得颇为震撼,勉强点了点头。
表示尊重。
“小姐!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虽然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这声音无异于天降甘霖,令人惊喜至极。
白沅沅也顾不得纠结越庭舟方才所言,惊喜道:“阿舟,来人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随即,她扬声回应:“在这里!”
急疯了的于筠不过片刻便匆匆赶到他们二人面前,看见完好无损的白沅沅,于筠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于筠满头大汗,“还好小姐您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