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沅沅决然离开的背影,玉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张惯来温润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冷意,如春风的眉眼化作凛冽的寒霜。
“怎么能,就这么让你跑了呢……”
一声如叹息般的呢喃消失在房间中,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而已经离开的白沅沅对此一无所知,却莫名打了个喷嚏。
“总算结束了。”
她莫名抿起了唇角,露出一个笑。
甚至没用再坐轿撵,她只迈着轻快的步伐便回到了府中。
“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白沅沅被静立着的越庭舟一惊,“你怎么在这?”
难不成自从她出门之后,他便一直等在这里?
“在等你。”越庭舟安静回答。
他的目光专注,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白沅沅的面容。
仿佛这便是他的世界中的全部内容。
白沅沅错开目光,“我吃完自然就回来了,你伤口还没好站在这风口做什么?”
越庭舟:“可是我想等你回来。”
“你在府里也是等我呀。”
“可是那不能第一眼就见到你。”
白沅沅抿了抿唇,扫了一眼周围迎上来的婢女侍从,羞愤道:“你怎么说话都不知羞!”
越庭舟无辜,“可我只是实话实说。”
白沅沅:“……”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笑了!
“怎么今天回来得这样早?”越庭舟在她生气之前连忙转移了话题。
而且她的额角还出了一层薄汗。
越庭舟皱眉,问:“你走回来的?他没送你?”
白沅沅轻飘飘地说:“偶尔散散步嘛。”
“他就这样放心?”
“吵架了。”
“吵架了也不应该——”
“决定解除婚约。”
“就算解除——”越庭舟卡了一下壳,“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白沅沅压下翘起的唇角,径直走进了房中。
留下越庭舟呆在原地。
巨大的欢喜似潮水般涌来,漫无边际、铺天盖地。渐渐地,那欢喜从他的眼神中泄出,自他的唇角露出,乃至从他轻快的步伐中都可窥见其兴奋喜悦心境的一角。
她真的解除婚约了?
她特意告诉他,不是说明她对他也并不是全无感情?
而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白沅沅回到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把她与玉清解除合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手掌下有些凌乱的心跳。
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个猜想——她莫不是喜欢上了失忆了的越庭舟?
这怎么可能!白沅沅甩了甩脑袋,试图以此把脑海中这荒唐的猜测甩出去。
不过是一个只会打直球的呆子,哪里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他了呢。
白沅沅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脸,又来回翻了几次身,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然后就一边念叨着,一边沉沉睡去了。
不过弹指一挥间,便到了由方家宴请的郊游踏春那日。
方舞灵问身边的仆人:“可都准备好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小姐大可放心。”
“那就好,我必得让她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我姐姐。”方舞灵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
方舞灵抬头看天。
一切的开始,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春日。
“所以玉清公子真的有这样一段过去?”围坐着的几人突然放大了声音。
路过的白沅沅:“……”这是谁安排的大聪明?
就连越庭舟也忍不住投去一个眼神,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安排得这样明显。
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那几人说得更起劲了些。
“可不是嘛,听闻玉清公子与方大小姐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当初明明即将定下婚期,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天妒红颜,年纪轻轻就……”
“不过好在玉清公子没有全然忘记方大小姐。”
“这话怎么说?不是说他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妻吗?”
说话那人特意故作神秘,说:“你是不是还没见过玉清公子的新未婚妻?”
“确实尚未见过,只听说新未婚妻并不是怀州本地人,也不知家世相貌如何?”
“家世我倒是不知,不过这相貌倒是大有说法。”
“此话怎讲?”
白沅沅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就算是话本也不一定能编得比这精彩。
相比起白沅沅的淡定,一旁的越庭舟就显得格外不平静了。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上前去阻止那群人的议论。
白沅沅连忙拦住了他。
“干嘛呢,你现在过去了,我还看什么?”这恐怕是整个踏春里最大的乐子了。
越庭舟仍旧不赞同:“可是他们说的是你。”
“我知道,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白沅沅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下还有故事听呢,你可千万别打断了。”
越庭舟心下生出了诸多猜测,但都姑且压下,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接下来就是一个冗长的故事。
“当年方大小姐才十四岁,却帮玉清公子找回了丢失的钱袋子,玉清公子为了表示感激便邀请方大小姐出去用饭。方大小姐几乎从不在外面用膳,只除了望江楼——她最喜欢吃那里的鲈鱼。”
“听说方大小姐最喜欢桃花,而如今的桃夭院中的所有桃树正是玉清公子亲手所栽,真可谓是一往情深。”
突然有人问出声:“可是玉清公子不还是又定下了新的婚约?”
“你懂什么?”方才说话的人被瞪了一眼,“且不说方大小姐去世已经足有三年,你去仔细观察玉清公子新未婚妻的眉眼,便会发现她与方大小姐竟有五分相似!”
“那新未婚妻不就是个替身吗?”
“可不就是个替身,那样的家世如何能配得上玉清公子?不过是仗着容貌与玉清公子故去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越庭舟从未感到过如此愤怒,他放在心坎上的人怎么容得了旁人随意践踏?他转身便要离开,想去找玉清说个明白,要个公道。
白沅沅只觉得这场戏仍旧稍欠火候,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