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总是会把话说得很动听,可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越庭舟连最勉强的笑都无法维持,唇角抿直为一道冰冷的弧度,他将受伤之色敛于眼底,展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疯狂与阴鸷。
“你不过是腻烦了这样的日子,想要离开,却总是拿别人做借口,你真的很不乖。”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离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困惑。
她是真的不解。
“左右我们也没什么感情,和离后你找你的慕柔,我过我的日子,大家都舒舒坦坦的不好吗?”
没什么感情。
越庭舟细细品味这几个字,嘲弄道:“你与季骁倒是有感情,可惜你这辈子都无法同他在一起了。”
白沅沅已经被逼到了暴怒的边缘,“这和季骁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耿耿于怀?”
“对,他已经死了。”越庭舟俊美的轮廓在烛光幽火中显得格外冷戾,“作为你这一次逃跑的惩罚,你的家人会替你受过。”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白沅沅拧眉,丝毫未掩饰眉眼间的倦怠,“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只不过是我们没有感情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都是自然而然的……”
她看着他周身几乎要具化的疯狂与暴戾,顿了顿,变了话头:“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牵累旁人。”
她希望越庭舟能够冷静一点。
幽微的烛光跃动着,落入他的眼底形成了一簇暗红色的幽火,似腥甜的血渍浸染过的眼珠,泛着阴郁狠戾的光,他的神情也逐渐狂乱。
“没有惩罚你是不会长记性的,可是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而你又如何承受得来我的怒火?所幸有你的家人替你分担。”
越庭舟冰冷的指尖划过她温软的脸蛋,“我很期待下一次沅沅的逃跑,我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施呢,你想要试一试吗?”
白沅沅生生打了个寒战,似乎想要服软,说些花言巧语来哄骗他。
毕竟在她眼里,他很吃这一套。
“殿下,你这是何苦呢?您高贵如天上明月,遥不可攀,我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俗物,贪玩任性,哪里配得上您?”
“反倒是与您青梅竹马的慕姑娘,您已帮助她沉冤昭雪,如今正是迎娶她的好时机呀,何必……”
她讷讷地住了嘴。
“怎么不继续说了?”
“……”
“我的耐心有限,你不要继续挑战它,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端庄知礼、高贵持重,全都被抛之脑后。
那些心中最为阴暗恶劣的贪欲一寸一寸被勾了出来,撕掉了全部的伪装与遮掩。
他的爱意从唇边泄出,却始终无法传达给就在咫尺的白沅沅。
如雨点般细密的亲吻轻柔又不可躲避地落下,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而此时他却一反常态地凶狠地顶开了她的牙关,肆意地将她的冰冷的唇咬得又软又烫。
清晰的缠绵细腻的水声直惹得人耳畔发烫,脸颊泛红。
一起沉沦吧。
一起坠入深渊吧。
他想。
“殿下!春夕节的事有新消息了!”
敲门声仓促响起,支离破碎的梦境又消失不见。
越庭舟从梦境中惊醒,大口呼吸着,心脏处传来梦魇遗留下的抽痛。
从座椅上站起身,他缓慢地挪动着步子去开门,想着自己已经许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叶宇有些惊讶,“殿下您怎么……”亲自来开门?
“你方才说什么?”越庭舟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叶宇连忙回禀,“殿下,春夕节的事情有了新线索。”
越庭舟侧了侧身,示意让他进门。
叶宇进门后将两根红绳递了上去:“这是春夕节那日您系在桃之上的姻缘线。”
“两条?”
“是这样的,当日您系在桃树上的是有香味的那一根,而后来属下去调查时,桃树上的姻缘线已经被换作了普通的那一根。”
“属下记得殿下特意强调过姻缘线上的香味,可是我拿到后来的那一条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心觉不对,便暗中派人调查。”
叶宇细细解释:“最终在听雨斋一个普通的店小二那打听到,有香味的那根姻缘线系上的当夜就被要求取下来,换成普通的。
而那店小二许是因为觉得这姻缘线香味闻着舒心,便偷偷留了下来,后来也就到了属下的手里。不过那小二似乎贴身带着这姻缘线有些时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属下问了店小二为什么要这么做,店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掌柜的要求这么做。”
越庭舟眸色渐沉,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测。
怪不得。
怪不得白沅沅明明对香味如此敏感,只是远远闻到钱良才身上的气味,便能识得那是铃兰香,但是却对那姻缘线上的香味只字不提。
原来不过是她想离开自己的一种手段。
他面上的表情越发淡了,就连眸中的温度也一同淡去。
原来她竟这样想离开自己。
只是这样想着,越庭舟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腐蚀自己的皮肉,刺穿他的脊骨,吸食他的血液,以至于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气与灵魂也被一点一点剥夺,只余下空泛的皮囊。
叶宇看着表情无甚变化的越庭舟,却莫名觉得深深的寂寥死死地围绕着他。
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随即叶宇慌张地低下了头,为自己这样大不敬的想法感到害怕。
“下去吧。”
那是一道似呢喃又似叹息的声音。
仿佛蕴含着浓墨似的深重的悲哀。
叶宇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不敢惊扰了太子。
临走时叶宇悄悄看了一眼越庭舟,却无意间瞥见他猩红的眼。
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
房间内隐约响起备受压抑的声音,像是哽咽哭泣,又像是极力压制的愤怒发泄。
更像是遭受伴侣蒙骗的雄性发出的最歇斯底里的悲鸣。
叶宇不敢多听,连忙离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