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到天快大亮时,百里子才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而一旁的麻六翻来覆去睡不着,轻手轻脚地到了自已的院子。
只见他抬头看了一眼雒县的方向,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老师您虽然不再卜卦测算,可张良身上那道冲天黑气总是了然于胸吧,要没有刘玄德压着,世间必将生灵涂炭。”
“命数如此,天意难违,这是上天要让汉朝再续春秋,不然怎么会让这种异数出现。”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门之人本就不容于世的异类,还妄想篡改天数,插手天道运转。这不是自找麻烦,自招祸端。”
“那个王莽与张良相比,就犹如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刘备乃是草莽之辈,龙蛇之流,原本想要化蛟,非得有数十载之功不可。”
“至于想要化龙,千难万难矣。可结果呢,在张良和那个刘焉的帮助下,仅用了三年时间就有了化龙之姿。”
“原本暗弱的帝星,竟然也有复明的趋势,这是要双帝同辉呐。如此说来,那汉帝刘协之死,只不过是一个假死之局罢了。”
“局势已然至此,非人力所能挽回,谁挡谁死。天道原本有三分之意,是您非要窃取天机,意图代天行事。“”
“结果触怒上天,强行更改了运转轨迹,还降下了天罚。”
“所谓天罚不一定要地动山摇,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旱涝齐至。这位麒麟子,恐怕就是来让人间受难的。之前的刀斧砍在胡人身上,以后谁说的准呢。”
“曹刘之争,二分天下,没有百万人的尸骨,如何能铸成踏往王座的阶梯呢。这趟浑水谁爱趟谁趟,麻某是不欲掺和的。”
在得到百里子允诺后,麻六心中已生出离去之意,打算趁着大部队撤离之时,将陈宸打晕掳走。
现如今想来真是倒霉,在七八岁时他被泥人张拐到这天门。学成之后,又要拐一个六岁的娃娃离开。以后免不了又要当师傅,又要当爹妈,越想越是头疼。
此时的雒县,因为蛮人到处作乱,一些家在巴蜀官员全都慌了,火急火燎的求见主公刘焉,希望他能说服刘备出兵。
眼下成都、安汉被围,没来得及跑进城的世家豪族全部被灭,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蛮人对外自然有一套说辞,坚称是受了巴蜀之地世家豪族的邀请,这才举旗反叛的。
至于为什么要杀城外那些人,完全是因为他们发现被欺骗了。成都与安汉根本就不开城门,一点也没有结盟的诚意。这话当然是在扯淡,反正就是故意把水搅浑。
得到消息的刘备答应得很干脆,很快就开始擂鼓聚将。赵云、马超、臧霸几人自然不在里面,不过雒县的这些官员又认不全幽州方的将领。
唯一有点印象的赵云,上次来的时候整天都戴着面具,又怎能猜到他正混在孟获的队伍里到处搞事呢。
刘备问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愿意带兵出战,气的他拍桌子问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值此危急存亡之际,汝等何故如此怠慢。”
关羽、张飞未至,赵云外出,典韦、许褚提前得到了风声。
于禁、李典等人虽不明白情况,可进来前程昱给他们递过话,所以此时所有人都低头装傻,一个请战的都没有。
听到刘备发火,程昱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后开始回话。
“启禀主公,非是我等怠慢,实是担心此乃敌人的诡计,害怕对方在巴蜀之地为设下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去投。”
“我更害怕的是,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前些日子您遇刺之事还没有水落石出,追查了快一个月都没有结果。”
“要是大军离开广汉前往巴蜀之地,您的安危又怎么能得到保证。”
话音落下许褚立刻越众而出。“程典军所言甚是,主公您的安危高于一切。军师被禁足之前告诫过我等,凡事小心为上,不可妄动刀兵,以免中了敌人圈套。”
刘备听完后暂时没有说话,表现出了为难的样子。一旁的雒县官员急坏了,不断小声恳求刘焉出言相帮。
强忍住内心的笑意,刘焉假模假样的一叹。“唉,玄德,不行你就让张良那小子出来吧。这已禁足半月有余,想必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大事要紧。”
哪知刘备听完苦笑了一声。“叔父大人,此事万万不可。要让那小子出手,事情会没办法收拾的。西域那里就是交给他全权处理,竟给我惹出那般大乱。”
“所以他一到这里,我就令其闭门思过,修身养性。故而不到紧急关头,我是不想让他出来掌兵的,避免在益州造下太大杀孽。”
“但仲德说的也有道理,眼下情况未明,贸然将所有兵马都派去平乱确实有些不妥。”
停顿思考了十息时间,刘备接着开口道。“程昱、许诸上前听令。”两人立刻拱手应道。“卑职在。”
“命你二人领一万狼牙军前去平叛,将那些蛮人击败并赶出巴蜀之地即可,切忌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莫要孤军深入。”
“唯。”在领命后程昱与许褚立刻退出大营去点兵了,这也终于让那些家在巴蜀之地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向刘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出了营帐后许褚面带笑意的拽住了程昱的袖子,有些好奇的发问。
“仲德,这事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快讲一讲到底要怎么做。”
程昱瞪了一眼许褚,连拽几下都拽不回他的衣袖,只能无奈答道。
“放手吧,莫要多问,到地方你就明白了。记住,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要装着不知道,在办完后我会白衣自囚以赎其罪。”
“这事太大,没看军师都闭门不出,就是为了避嫌。你马上是要拜将的人了,要珍惜自已的羽毛,一点脏污都不要染上。”
想到某种可能,许褚吞咽了下口水,将手中的衣袖松开,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程昱,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张良的身影。
同时在心里不断腹诽道,你们这些谋士的心,真他娘的脏呀。想明白后不自觉的与程昱拉开了一段距离,确实不能与此人太过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