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过紧张,简一晚上罕见的失眠了。
她好几次想去和厉司夜说说话,可是看着他眼睛紧闭的样子,像是睡着了。
她实在欣喜,又有些难言的紧张,更多的是期盼。
这两年,她和奶奶经历了太多,都没有来得及回去看看爷爷。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她想起小时候,他总是把她放在他的肩头,带着她从村庄的头走到尾,还经常会带她去赶集。
那时候的她害怕所有人的触碰,不安得像是受惊的鸟儿,时刻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是两位老人的爱和陪伴,才让她慢慢好起来。
村里人都劝他们,不是亲的,养不熟的,等长大了肯定要跑。
但是他们从未放弃过她,也从未怀疑过她。
也许,他们从未想过要她的回报。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都没有人来找过她,她好像被彻底忘记了。
除了“简”这个姓,她和简家人似乎已经彻底没有了关系。
想起和两位老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简一心里一阵温热,对过去日子的怀念在此刻浓烈得像是快要从心口涌出来。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重新闭上眼睛。
忽然,她身旁的男人转了个身,将她抱在怀中。
“还不睡?”
简一闷闷地“嗯”了一声,“睡不着。”
厉司夜注视着怀里的人,“在想什么?”
女孩眼看着有了聆听的人,便也不再拘着,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男人安静地听着,只是偶尔应一声,像是想让她知道,他在听。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再后来,她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厉司夜见状只把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就也跟着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简一起得比过往任何一天都早,而且心情也是异常兴奋。
她没让佣人帮忙,独自收拾了自己和厉司夜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然后又跑到衣帽间去找衣服。
厉司夜一边洗漱一边等着她,十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女孩此刻正倚靠在卫生间门口,笑容甜美。
“怎么样?”
她此刻穿着一件正红色的大衣,内里是白色的毛衣,青春洋溢。
尤其是她那双笑容弯弯的杏眼,更是具有感染力,只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愉悦心情。
男人走过来,收拾了下她的头发,点点头。
“很好看,很有活力。”
简一高兴地拉着他下楼去,只见童奶奶早就站在了客厅里,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
她们一看到彼此,都笑了。
祖孙俩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都穿了一身红,老人此刻高兴,脸色看着也没那么苍白了。
她掐着衣角,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十分骄傲。
“这件红色的羽绒服还是我六十岁那年生日,一一送给我的,司夜你看,好不好看?”
厉司夜走上前,笑着点点头。
“很好看,红色显白显气色,特别适合您。”
王管家也在一旁连连夸赞着,只让老人嘴角的笑容久久未落下。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她催促着,“快吃早饭,吃完了我们就出发!”
简一笑着应下,然后扶着她去了餐厅,王管家和厉司夜也紧随其后。
吃过早饭,王管家把要带的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又叮嘱佣人们好好照顾云雀。
是的,他也要跟着一起回去。
很快,等到简一他们都上了车,他就坐上了驾驶座。
简一刚要关上车门,忽然看到一抹白色的小身影朝着她跑过来。
她赶紧跑下车,然后猛地一拍脑袋。
她怎么把小白忘了。
她抱着它往回走,让佣人先看着它,然后马上给唐泠打了个电话。
唐泠十分仗义地答应会经常过来陪它玩耍,然后又追问她回来的日子。
简一看着外面,笑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放假前肯定会回来的。”
挂断电话后,她和小白告了别,然后重新回到车上。
王管家此时转过头来,“少夫人,可以出发了吗?”
简一看了一旁的老人一眼,慢慢地将她的手握住。
“出发!”
那一刻,她们脸上都满是笑容,他们的喜悦感染了车上的每一个人,厉司夜回头看了好几眼,简一都靠在老人的肩头甜甜地笑着。
真好,她多久没有这样笑过。
回云城大概要开车三个小时,这一路上,老人硬是连一个瞌睡都没打,只是全程看着外面。
距离故乡更近一点,她心里的欣喜与希冀就更浓烈一分,就连身体都变得无比轻松,病痛仿佛在这一刻都统统退散了一般。
简一也激动得不像样,一路上都手舞足蹈的,和老人说着一路上看到的风景。
她在此刻,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只管在奶奶身边撒娇的小姑娘。
厉司夜回头看了她许久,终于转过头去。
看来他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因为春节期间高速上拥挤,所以等他们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简一一路上都在嚷嚷着饿,老人一边往她手里塞零食,一边看着窗外。
忽然,他们看到前面的马路上围满了人,王管家正觉得奇怪,老人已经高兴地冲着远处挥起了手。
因为这里距离家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所以简一就让王管家先把车停下,然后她则扶着老人下了车。
她们一下车,远处的人就围了过来。
“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一位老人笑着拉住童奶奶的手,又看向一旁的简一。
“一一都长这么大了,也长高了点。”
童奶奶笑着点头,“是啊,都快要比我高了。”
其他人也开始加入了聊天的队伍,简一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后来就眼睁睁地看着童奶奶被几个奶奶拉走了。
她刚要追上去,一个中年女人走上前来,笑容腼腆。
“一一啊,你们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家,我给你们做饭吃!”
简一觉得太麻烦人家了,马上就要拒绝,其他人见状却也马上帮腔。
“是啊是啊,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
说着,她们就要拉着她走,简一无奈地笑着,指了指她的身后。
厉司夜此刻走上前来,而王管家站在他的身后。
“这是我的丈夫厉司夜,这位是王叔。”
许是厉司夜的气场太过强大,众人看着他竟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刚刚邀请简一去吃饭的女人把简一拉到一边。
“一一啊,你这老公,凶不凶啊?”
简一此刻差点笑出声来,她握住女人的手,再三保证,“吴婶,你放心吧,他就是长得严肃了点,脾气很好的。”
说着,她就拉着厉司夜走上前,让他跟着她一起叫人。
“这是吴婶,这是刘婶,这是吴奶奶,这是……”
她一个个介绍着,而男人也不厌其烦地跟着她喊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这有钱人的脾气还怪好的嘞!”
她身旁的人也小声地附和着,“是嘞是嘞!”
等人全部认完了,简一便带着他们去了吴婶的家里。
吴婶的家就在他们隔壁,因此等待她做饭的间隙,简一他们就准备先把东西拿到家里去。
厉司夜今天真是把任劳任怨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来回搬东西不说,还和他们一起打扫了卫生。
家里太久没住人了,灰尘很大,简一先把所有窗户都打开通风,然后打算把客厅和他们要住的房间先收拾出来。
她估算着时间,等到吴婶家的午饭快要煮好了,就提着礼物准备过去了。
厉司夜跟在她的身后往外走,只见她走到院子外时,忽然停住了。
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是一个长相有点稚嫩的少年,他双手扒着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简一。
“简一,真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