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自己思念过剩还是如何,最近容阙频频在苏卿卿的身上看到另外一人的影子。
心头那股悸动令他烦躁又难耐。
蹙眉深吸一口气,容阙抬手一摆,“坐吧。”
大船凭栏处有桌椅,桌上摆着各色小吃并一壶酒,苏卿卿扫了一眼,依言坐下。
容阙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却是瞥开目光,淡声道:“之前本王应了你,你替本王肃清府邸,本王让你见一次你想见的人。”
苏卿卿登时心头一跳。
她想见的人?
不是被关在牢中吗?
难道此时就在船上?
心跳加快那一瞬,苏卿卿转头去看船舱。
“人就在船舱,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去见。”容阙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总给人一种竭力在压抑什么的感觉、
明明两人才并肩作战搞了镇国公一把,怎么这人对她的态度比以前还要冷?
然而苏卿卿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她满心都是她那几个部将。
听说人在船舱,苏卿卿几乎弹射般起身直朝船舱走去。
容阙双手覆在身后,拳头死死捏着,盯着苏卿卿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他越来越好奇苏卿卿的身份,这女人,究竟是谁!
吉祥作为苏卿卿的贴身小婢女,尽忠职守的守在船舱门口。
舱内。
苏卿卿一进去就看到三个佝偻嶙峋的人。
三哥,王胖子,赵参将。
她麾下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三个男人,如今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坐在这奢华的船舱内,宽大的衣衫仿佛一块罩在身上的布,随着夜风吹动,与这身体一起不安。
他们眼底的警惕令苏卿卿心头升起锥心的疼。
就连王胖子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船舱猛地进来人,三人齐齐抬眼看去,只见进来的女子娇媚动人,可眼底的眸光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发生震颤的熟悉。
那是他们多少个日夜都会想到的那个人才会有的神色。
三人震愕之下,彼此相视一眼。
苏卿卿敛了情绪款步上前,“我受高天阔之托,救你们出去。”
除非必要,苏卿卿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丢下一句话,她觑着三人的神色,“有关苏将军阵亡那件事,你们能和我说说吗?”
自从苏卿卿出事,他们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叛国,逆贼。
眼下听到这阵亡二字,三人只觉得心头像是涌动着什么。
再加上这人开口就提了高天阔......
王胖子睁着他深陷的眼睛,望着面前这女子,“你是谁?”
“太子妃。”苏卿卿温和回答,顿了一下话音,又道:“太子殿下能让我见你们,可见我不会害你们,我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
苏卿卿这一句话像是一剂安抚剂,让这三个充满戒备的男人略略缓了口气。
同时,也让苏卿卿心头像是有什么划过一样。
目的一样......
竟然真的一样!
吸了口气,苏卿卿看向王胖子,“能和我说说嘛,了解的越多,就越能为她翻案。”
翻案!
这两个字于这三个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活着的意义!
赵参将蹭的从椅子上起身,许是起的太猛,他目眩一瞬,身体晃悠几下,却来不及扶稳就急急道:“你能翻案?”
苏卿卿笑道:“我是召国的公主,身份与大燕国的那些朝臣,那些皇子,或者太子,都多多少少有区别,我来翻案,比旁人更容易。”
赵参将扑通就给苏卿卿跪下。
“倘若娘娘当真能为我们将军翻案,赵某人甘愿生生世世为娘娘当牛做马。”
王胖子跟着也跪下,说出同样的话。
还有三哥。
苏卿卿酸着鼻子,“我尽毕生之力。”
“事发那天,我们正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只要这一轮进攻拿下,我们就胜了,这进攻,我们势在必得,十拿九稳。
当时是老高和我陪在将军左右,老三留在后方。”
王胖子讲起那场厮杀。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可他提起就如同发生在刚刚的前一瞬,一切都那么细致,全面,可见当时那场面,他回忆了不知有多少遍。
“就在我们冲出去不足一刻钟的时候,后面来了一支利箭,射向将军,将军当时就从马背上侧栽过去。
只是没等将军栽翻,紧跟着又有十几支利箭射来。”老三跟着道。
“发黑箭的人名叫徐强,当时他就自尽了,那时候又是在战场,就算我们停下来调查敌方也不会停下来的。”
没了苏卿卿,那场战役却还是要进行下去。
当时高天阔他们几个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厮杀,苏卿卿不敢想。
那场战役,最终以大燕国大败告终。
主帅都被放黑箭的杀死了,余下的将士怎么还能有斗志。
“战事结束,我们几个立刻就去调查发黑箭的事,但是还没有等我们查出什么,朝廷的圣旨就发了过来,说我们将军投敌叛国。”
军变立时爆发。
紧跟着,苏云鹤去了。
这是他们将军的亲爹啊!
谁能想到,就是这人,等到他们回京之后,将他们一个一个捉进监狱。
他们提起的事,有一部分和高天阔提起的是重合的,苏卿卿只就着徐强的事情问道:“这徐强,你们一点没有查出来?”
老三就道:“只查出来,徐强是赵州人士,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等我们的人查到赵州的时候,他娘早死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件事,你们都同谁说过?”
“我们为将军伸冤,在御前,在刑部,我们都说过,但是真正相信我们的,只有太子殿下。”王胖子抹了把眼泪,“太子殿下与我们将军有旧交,但凡能为我们将军平反,我们苏家军上下都能给他卖命。”
苏卿卿的兵,苏家军。
这军原本不叫苏家军,它有朝廷钦定的名字,只是大家跟着苏卿卿,私下里更喜欢苏家军这名字。
“别看那些将士现在都被镇国公捏在手里,可但凡咱们几个谁能出去,只要一声号召,谁能不听。”
赵参将说罢,砰砰给苏卿卿磕了两个头。
“只要娘娘和太子殿下能让我们将军沉冤得雪,苏家军就是太子的私兵。”
这话,着实大不敬。
可这三个忠魂烈骨的汉子在牢狱之中早被磨平了忠诚,或者说,磨平了对朝廷的忠诚。
他们只想他们将军的在天之灵能安息。
这,也算是他们求太子办事的唯一筹码。
毕竟,太子与他们将军就算是再有旧交,这件事也绝非小可,没有重利,何以合作。
苏卿卿蹙眉,“太子帮你们,是为了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