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一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干的这些混账事指定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想到父皇会知道的这么快,还动作神速的马上让康六来抓自己。
景元帝身边御用了几十年的督太监,看似是奴才,其实还真没几个人敢惹,见景元帝都知道这事了,原本都已经放松下来的几个公子哥们,瞬间就又紧张了起来。
这可完了,陛下还真知道了,不会迁怒他们吧?
生怕被康六记住,回去禀告了景元帝,几个人的脑袋一个耷拉的比一个低,只想着这永宁公主到了陛下的面前,能为他们美言几句,至少提一提他们是被迫一起进来玩的事情啊。
可谁承想,这传闻中的永宁公主果然不同凡响,她非但不惴惴不安自己出来喝花酒的事,也不想着赶紧让景元帝生气,她反而泰然自若的反问:
“父皇怎么天天喊我过去,什么事啊?”
康六抬起头,什么也没说,目光只是轻轻扫过屋内的几个人,随后看向宁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长公主殿下,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您亲自去问问陛下呢?”
什么是,宁元的心里心知肚明,忙着去骂她嘛,堂堂通统领十万禁军的摄政长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到官窑里和一群闲散的富贵子弟饮酒作乐,这传出去,少说半年的风言风语不能消停。
这下别说撮合她和楼商榷了,一年之内,景元帝想给她赐婚都难。
“既然康公公都不知道,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公主还有事要忙,就先不过去了,你回去吧。”
连同康六在内,屋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把脑袋耷拉的更低了,压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跟在宁元身边的几个也就算了,这样的事屡见不爽,可平时和宁元没什么交集的几个公子哥们,却是连内心都在呐喊颤抖了。
这是抗旨吧!绝对是抗旨吧!
康六显然也很为难,他一张老脸都皱起来了,讨饶般的开口:“哎呦,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话,您叫奴才可怎么回陛下啊。”
宁元眨了眨眼,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辜。“就照原话回啊。”
“······”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嚣张,果然嚣张!
“不知长公主殿下有何要事,若是不算太要紧,还是请您亲自去回陛下吧,这样的话,奴才实在是不敢回啊。”
宁元举起酒喝了一小口,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你就说本公主有很要紧的事情,改日再去见父皇,至于怎么回···本公主相信你,加油!”
“······”
康六又能怎么办,当初听召不听宣的圣旨是景元帝亲自下的,那现在人喊不进宫,他也没有办法。
“这···好吧,奴才告退。”
听两句话音,康六都知道今天是铁定不会和他进宫了,但进不进宫是宁元的事,叫不叫才是康六自己的事。
康六离开,宁元回头,却见屋内声乐已停,所有人一言不发,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看自己,就连那生闷气的宁世安也是如此。
宁元被他看的不怎么自在,端起酒杯小声打趣。“别看我了,宁小郡主。”
噗嗤一声,原本绷紧的气氛忽的因为宁元的这句话放松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声不间断,而其中之最的,当属笑的最大声最嚣张的陈远之,他拍着大腿,眼看着都快笑断气了。
宁世安反应的有点慢,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宁元的那句“宁小郡主”是在说他,而且身边的几个都在笑他,尤其是陈远之,自己多年好友笑的最欢快了。
“你···你们!”
陈远之从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凑到宁世安的身边打趣道:“好了好了,都别笑了,世安要生气了,只是不知你何时有了个妹妹,介绍给我,我到时候让我爹去提亲。”
“陈远之!”
宁世安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左右看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顺手的东西,原本围成一圈的公子哥们瞬间哄闹着散开,文乐躲到窗边,攀着窗檐笑嘻嘻的看着屋里的一团乱。
他眼眸迎着光向外看去,随意的扫了两眼,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住了一般,聚精会神的看了几眼,笑容略淡,反而有些惊异的回头叫人。
“诶,你们来看啊,外面有个姑娘,好像在告御状。”
几人的哄闹应声停止,颇有些好奇的聚过来,探着头朝窗外看去,左相家的皱了皱眉,反驳了文乐的话。“哪里有什么告御状,这分明是影响市容,喊冤应该去大理寺,而不是闹得百姓人心惶惶。”
“这姑娘长得倒是挺耐看的,果然,想要俏,一身孝,古人诚不欺我。”
陈远之朝着文乐翻了个白眼,似是有些无语。“你这脑子里除了女人,是没别的了?不过说来也怪,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大理寺不是每次都会很快解决的吗?”
话音刚落,宁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因为现在这样的事都归我监察司管,大理寺只需要处理杀人断案的事情就够了。”
几人回头,见宁元不知何时也从座上起身,缓缓朝着窗边而来,他们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给宁元让了出来,她靠近窗边,低眸朝着外头看去,果真看到了文乐口中说的那个姑娘。
听雪轩之所以会被说成是位置最好的房间,便是因为它两面都是正中间,从前头看,能从二楼看见一楼的演乐台,而从后面看,还能看到外面热闹的街。
歌舞坊开在闹市,此刻虽说已是午后,但是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并不少,尤其还是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在街上一跪三叩首,就更加吸引目光了,周围乌泱泱的几乎围了一圈的人。
距离不远不近,那姑娘许是嗓子已经哑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宁元听得不太真切,可听不真切不代表看不真切,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宁元的眉头便皱紧了。
豫州一别,宁元其实已经快要忘了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所以也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宁元还记得她,叫林七娘,是个很善良的医女,当初豫州水患的时候,她几乎一直都是在灾民里救治,也没少在宁元当时暂住的府邸那去取药,后来她说要给钱,也全都被如意给拒绝了。
豫州离京城虽说不算远,却也相隔百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这样一个温柔良善的女子,有勇气和毅力,到京城里来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