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整顿了巡逻卫,还在京中着手设立监察司,大刀阔斧弄得人心惶惶,景元帝一连宣了三四次,宁元就是不进宫。
用脚趾猜宁元都知道,肯定又有一大堆不要脸的大臣上奏参她了。
美滋滋的在公主府里躺了三四天,宁元听着顾朝还每日来汇报监察司的进度,还有宁致每天来串门告诉自己景元帝师如何暴跳如雷指着她骂的。
宁元根本不在乎,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就算再气,这都三四天了也该消气了,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于是在卡康六第五次来宣宁元进宫的时候,宁元终于拍了拍嗑瓜子的手,大发慈悲传了车驾进宫去了。
毕竟再不去,就真是自己给脸不要脸了。
宁元来太和殿的次数太多了,宫人甚至都已经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想着通传。
宁元进来的时候,宁祯也在书房内,两父子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但除了国事,也不会再有别的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宁元现在行礼都是虚虚的屈个膝,很少会很正经的行叩拜大礼。
“哼,你还知道进宫啊,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啊!”
景元帝一看见宁元,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太子幸灾乐祸,脸上却还是一副好哥哥的老好人模样。
“永宁,父皇这几天可是生了大气了,你也不小了,办事情怎么还这么随心所欲,林泽跪了一天一夜,羞愤难当,回去就重病了一场,林尚书得知此事,更是卧病在床连朝都上不了,你这次真的过分了,还不快给父皇请罪。”
宁元最烦他,阴阳怪气和个公公一样,明明私下里已经和她势如水火,恨不得弄死对方了,偏偏面上还要装的兄友弟恭。
“太子殿下,您倒对林尚书他们一家挺关心的。”
宁祯脸色剧变,恨铁不成钢般的指着宁元点了两下,随后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般甩袖偏过头。
太子还没说话,景元帝先骂人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宁元!你是个公主!你竟然女扮男装到私窑里面去,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知不知道,林尚书为着他儿子的事情已经卧病在床三天了,现在递到朕手里的折子,十个有八个是弹劾你的。”
宁元不甚在意的喝了口茶,随口道:“这折子您不想看给他们发回去就是了,多大点事。”
景元帝怒极反笑,他指着宁元点了两下,末了,忽的笑出声来。
见他笑了,宁元也跟着赔笑脸,嘻嘻哈哈的叫他,谁知道景元帝一扭头,骂的更大声了。
“你还敢嬉皮笑脸!你难道不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还有那个监察司!谁准你设立的!你把朕的大理寺置于何地?”
这个场景,换成哪个皇子公主来,说不定都被景元帝的脸色给唬住了,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请罪了。
但是宁元是谁,她可是从小被景元帝骂大的,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场景,她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了。
“父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儿臣是公主啊。”宁元眨眨眼,无辜的道:“那林泽欺人太甚,乐伎虽然不是良民,但也是人,也是百姓,他利诱不成便强抢,当街强暴,天子脚下,儿臣尚且还没有这么嚣张,岂容他一手遮天?”
景元帝原本听见前面的话,脸色都好一点了,一听见后面的,瞬间又把脸拉了下去。
“说那么多,也就最后一句是你想说的吧?”景元帝白了宁元一眼,虽然看上去还是余怒未消,但其实已经快被宁元三言两语打岔打过去了。
见此,宁元趁热打铁,提着裙摆走到景元帝的身后,伸手在他的肩上捏了两下,撒娇道:“哎呀父皇,您是不知道,那林泽在清平乐是如何大放厥词的,他还说要扒了儿臣的皮。”
景元帝抬眸,半信半疑。“真的?”
宁元立刻点头。“比真金还真呢!”
景元帝的眉眼稍稍缓和了点,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其实这十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宁元闯祸了,他以前都没有责罚过,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照你这么说,那林泽的确是目无王法了些,林尚书教子无方,也有罪。”
宁元点头如捣蒜。“嗯嗯,父皇可一定要罚,重重的罚!”
景元帝眉头一挑,顺势接过话头。“是啊,有错就要罚,林泽目无法纪,流放以南三百里,林尚书教子无方,降品一级罚俸三年!”
“父皇···”宁祯急了,他开口想说话,却被景元帝紧跟下来的话打断。
“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你身为公主,却跑到那样的地方去,你偷偷养两个也便罢了,结果还翻到了明面上来,朕现在就罚你,把这本书抄十遍,不抄完不许出宫!”
景元帝说着,随手从桌子上扔了本书到宁元怀里,宁元也没再说什么,乖乖的抱着书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翻开书抄了起来。
从小到大,宁元每次犯错,最多也就是被罚抄书罢了。
就算是宁元真的杀了林泽,景元帝也会主动替她想个理由遮掩过去的,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林泽犯出来的错事,在景元帝心中或许还没有那一句扒了宁元的皮来的更重要些。
因为景元帝在宁元身上付出的太多了,耐心,宠爱,就和太子一样,他可以罚,可以骂,但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折辱,因为这是他的心血。
宁元老老实实的抄书,太子在林尚书这吃了个哑巴亏,脸色不好看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继续对着刚才的奏折道:
“父皇,儿臣看了您的折子,儿臣以为,可以加收盐税,人丁税,天下已太平许久,人们安居乐业,不可能连这点银子都负担不起的,如今北梁屡屡挑衅,边境也不太安稳,将来若真有战乱,国库钱粮不足反而会酿成大祸。”
宁元是从小到大听着国事长大的,太子和景元帝在书房的时候,宁元十次有九次都在,景元帝也从来没避讳过他。
眼下听见太子这么说,宁元心中嗤笑不已,笔尖轻抖,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