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合同成了碎片，甄杰和俞洲都意识到了，池月白的解约之心很是坚定。
其实解约本身并不复杂，旧合同本来就要到期了，池月白大可以从始至终不出现、直接在甄杰和俞洲面前来个人间蒸发。
但池月白是个尊重秩序的人，解约该配合原经纪公司走的流程她认为还是要走一遍。
然而今早到公司以来，先是甄杰把她晾了一个多小时，而后甄杰和俞洲连番上阵威逼利诱地要她续签，实在是挺不尊重人。
要不是池老祖心胸开阔——咳，最重要的是现在没有灵气能给她浪费，不然她能把这栋楼轰了。
池月白询问：“解约流程还走吗？不走的话我就回家了。”
解约流程无非是去公司各部门确认是否有工作资料需要交还给公司。
甄杰脸色有点难看。
虽然甄杰一向会做和善的表面功夫，但实际个性挺小心眼的。
这会儿池月白一副不把他、不把他的公司放在眼里的样子，在甄杰心中就等于是池月白在侮辱、贬低他与他的公司。
甄杰阴阳怪气说道：“既然小池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那我们也不挽留了，俞洲，带她走解约流程吧。”
俞洲懵了一下：“真解约啊？”
甄杰瞥一眼池月白，继续阴阳怪气：“小池自己要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我们又能怎么办？小池啊就是太单纯，十年来一直在公司的保护下，不懂娱乐圈的残酷。让她出去看看也好。她会明白，以她如今的人气和不稳定的行为，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签她给她资源。”
这话虽然是对着俞洲说，其实是说给池月白听的——【你这么糟糕，除了我们这儿没人会要你】——可惜这样的打压在如今的池月白身上毫不奏效。
池月白轻飘飘地好奇：“我这么差你还想签我，难道贵公司的主业是捡垃圾？”
甄杰：“………………”
甄杰趁着还没被气死，把池月白和俞洲一起赶出办公室了。
甄杰都已经发话，俞洲自然只得带着池月白去走解约流程。
池月白虽然只是个底层艺人，但因为那剥削性质的合同，俞洲还是能靠池月白捞一些钱的。现在池月白这个赚钱工具人跑了，俞洲自然也是不太高兴的。
“池月白，甄总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现在解约了，谁还会要你？你得明白，不是我们需要你，是你需要我们。”
池月白正等着后勤部核查相关工作资料是否归还，根本不想和俞洲进行多余的对话。
俞洲见池月白一副无视旁人、软硬不吃的样子，更是窝火。
“你别后悔，我们公司可是业内三大经纪公司之一，影视综每个领域的资源都不错，这两天还有知名艺人想签到我们公司呢。”
言下之意，知名艺人都要签我们公司，你一个小底层傲气什么？
池月白继续无视俞洲。反正解约流程已经在走了，再和俞洲废话纯属浪费口水。
俞洲见池月白还是没反应，冷笑：“本来明天才会宣布的，那我就告诉你吧，就连乌蔓苓都签到我们公司了！”
听到乌蔓苓的名字，池月白终于有点反应了——眉头微微抽了下。
确切地说，真正有反应的是原主残留的情绪。毕竟乌蔓苓粉丝的谩骂是导致原主自杀的直接导火索。
直到现在，原主的身体还会在听到“乌蔓苓”这个名字时产生恐惧反应。
池月白不由有些怜悯，原主生前最后的那些日子，一定很痛苦吧。
俞洲得意洋洋：“说不定甄总会把乌蔓苓派给我，我很快就是乌蔓苓的经纪人了。池月白你想想吧，你什么层次，乌蔓苓什么层次，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耍脸色吗？”
“闭嘴。”池月白说道，面上难得没有任何表情。
毕竟乌蔓苓和她的粉丝是原主死亡的直接诱因，毕竟她受了原主转让身体的恩惠，所以有人拿乌蔓苓和“池月白”比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俞洲本还想嘴臭几句，然而看到池月白冷冷的目光，下意识有种食物链底层见到食物链顶层的本能性恐惧，发怵之下倒是真闭嘴了。
虽然温柔笑着的池月白已经挺吓人，但没想到其实没有表情的池月白更加吓人啊。
后勤组很快核查完毕：“相关工作资料都已经归还公司，你直接去法务部盖解约章就行了。”
池月白点头，行动利索地往法务部走。
然而刚到法务部门口，就发现法务办公室里有其他人在。
除了法务部工作人员外，还有三个人。一个穿着西装、气质精英的男子，一个穿着简朴、年龄二十出头的女子，以及一个身段曼妙、衣着华丽的美女。
美女背对着法务部大门，但无论是池月白还是俞洲，都第一时间认出了人。
池月白看到美女的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一大堆原主的记忆，激起的情绪反应比看到原主暗恋的竹马哥顾谦宁还大。
池月白漫不经心地想，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恨比爱强。
这个美女不是别人，就是即将签到这家经纪公司的女艺人乌蔓苓，也即原主自杀的直接导火索。
根据原主的记忆，当初原主参加综艺被人冷眼，下节目后又被乌蔓苓粉丝网暴，似乎背后都有乌蔓苓本人在推波助澜。
原主愤怒的尖叫似乎响在耳边——【她一直恨我，恨我十年前赢了她，恨最后是我演了那部电影少女期的女主！】
池月白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安静等待原主残留的情绪和怒吼消散。
而俞洲已经先一步进法务部办公室去和乌蔓苓寒暄了。
“蔓苓怎么今天就来公司了？”
“来确认下合同细节。”乌蔓苓指了指精英男子和朴素女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律师和助理。”
“蔓苓真是和业界传的一样周全啊。”毕竟是一线艺人，俞洲对待乌蔓苓的态度极好，与对池月白的态度呈现出巨大差别。
乌蔓苓和俞洲寒暄了两句，一转头就看到池月白正站在办公室门口。
乌蔓苓妆容精致的脸微不可查地抽了下，面上虽还带着客套虚假的笑容，但瞳孔明显缩了缩。
池月白注意到了乌蔓苓的神情，不由挑了下眉——果然，会十年后还耿耿于怀报复“池月白”，乌蔓苓对“池月白”的情绪反应未必比“池月白”对乌蔓苓的弱。
这位看起来美得很大气的美人，没想到挺小心眼，都混到一线了还对出道时输给别人的事儿耿耿于怀。
乌蔓苓盯着池月白，笑着问俞洲：“这位是？”
俞洲赶紧回答：“是我以前手上的艺人，叫池月白，上个月还和你参加过同一个综艺，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乌蔓苓赞同地点头：“我确实不记得了。”
池月白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乌蔓苓，乌蔓苓被盯得猛然有种被戳穿谎言的窘迫，仿佛那伪装在骄傲和不在意之下的嫉妒与恨已经无所遁形。
乌蔓苓赶紧移开目光，勉强维持着笑容：“俞哥和这位……额，叫池月白是吧？怎么上法务这儿来了？”
一提到这个事儿，俞洲就忍不住想翻白眼：“池月白和公司解约，正走解约流程呢。”
“解约？”乌蔓苓一听，瞬间神情认真，她转头看向池月白，下意识问出了口，“你签到其他公司了？哪家公司？资源比这家更好吗？”
池月白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你还真是关心我啊。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乌蔓苓脸色变了变，好在俞洲适时说话了：“她哪来这个本事？就是自己作死解约罢了。”
乌蔓苓瞬间松了口气。
俞洲本就有心思想做乌蔓苓的经纪人，于是上赶着推销自己：“蔓苓你提到资源，说起来前段时间还有大导为了部大制作宫廷剧的选角来接触过我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乌蔓苓成为他的艺人，就有很大可能拿到剧的角色。
乌蔓苓虽然是一线，但是最初是靠参加爱豆选秀出圈，爱豆、花瓶之类的标签一直跟随她，即使粉丝挺多，却也只能接一些受众年龄很低的偶像剧。
她比池月白大几岁，演了这么多年偶像剧，如今也有心思想往一些剧本、拍摄精良的大剧去转型了。
于是听俞洲这样说后，乌蔓苓就动了心思，笑意盈盈道：“说起来我第一次来公司这边，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的饭馆，要不过会儿俞哥带我去附近好吃的饭馆坐坐？”
俞洲听明白了乌蔓苓有近一步接触他的言下之意。
池月白自然懒得理这两人的谈话，等原主残留的情绪消散，她就走到法务身边，让法务把解约章给盖了。
盖完，解约流程就算走完了，池月白就打算走人了。
俞洲现在扒着乌蔓苓套近乎，眼神都不想给池月白一个，也没管池月白走了。
倒是乌蔓苓瞅了一眼池月白离开的背影。
按照俞洲的说法，池月白这解约就是败者退场。乌蔓苓不由从心底产生一股快感。
池月白是败者，她才是胜利者。
池月白没有未来，而她前途无量。
胜利是属于她的。
眼前仿佛晃过十年前选角落败时的场景，乌蔓苓盯着池月白离开的背影，有种“终于”的得意。
……
池月白离开公司，大门口池锦诚的车子已经在等了。
池锦诚见池月白出来了，打开车窗喊他上车。
池月白上车后，磨叽了好一会儿才把安全带系好。池锦诚询问：“你去公司怎么还非得要我来接你啊？我还要跑滴滴挣钱呢。”
要不是体谅池月白刚重获新生、精神还比较脆弱，他也不会同意来给池月白当车夫。
“家里就你有车。”她今天打算尽可能多跑些地方，找找灵气的线索，所以得找个车。
现代科技还是很不错的，汽车这种东西能媲美修者御剑飞行的速度。
池锦诚挠了挠刚睡醒还有点凌乱的头发，打个哈欠：“行吧，那现在是回家还是你有想去的地方？”
池月白想了想，询问：“这附近物资最丰富的地方是哪里？”
“物资最丰富？”池锦诚觉得这形容莫名其妙的，自动脑内翻译了一下——商品种类最多的，“你要去商场买东西？正好这附近开了个大商场，前几天我兄弟还约我逛呢，听说好多国外品牌进驻，东西可多了。”
东西多？
池月白点头：“走，我们去考察这个地方。”
考……考察？这是什么古怪的用词？
池锦诚心想他这个同胞姐姐死了一次后，怎么变得越来越奇奇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