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了苏家柴草堆里。
苏老三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毕竟,他也感觉出来了,那个箱子,绝对不一般,太沉了。
他怀疑,箱子里装的可能是黄金。
可这也不能说啊,谁都不能说。
和苏老三一样心神不宁的还有苏奶奶。
这一天,苏奶奶不知道看了外面多少遍,总担心别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爷爷看出点门道,悄悄叫了苏奶奶问话。
苏奶奶将这事儿对苏爷爷说了。
她其实挺后悔的,为啥要将那样扎手的东西弄到家里来。
人不能贪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奶奶说完了事情的缘由,愧疚地说:“老头子,你要是想骂我尽管骂吧,我知道我不对。”
苏爷爷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富贵险中求,这事儿你也没错。”
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长大了,人都说多子多福,可是到底多大负担,苏爷爷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娃,老婆子也不至于这样冒险啊!
“你最近秘密是挺多,你不说,我也不问,但这件事太大了,不一样。”苏爷爷低声道。
他估计,不光是他看出来了,家里其他的人也都看出来了,这老婆子,太藏不住事儿了!
“这事咱自己知道就行,还是得让家里的娃们都知道。”苏奶奶迟疑地问。
扎手啊!
不光担心被其他人发现,要是搜出来,他们一家子人都要倒霉,还要担心,被家里的娃发现了咋办!
“这事得让他们三房人都知道。”苏爷爷想了一下说:“就让满田他们这一辈儿的人知道就行了。”
这事是老三做的,其他两房要是察觉出不对的地方,说不得为了这么点事儿,闹得家里不安生。
苏奶奶长舒一口气,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这段时间,很多事她都是交给老三做,说不定,家里其他两个儿子媳妇已经有意见了。
与苏奶奶猜测的差不多,大房和二房的人也觉得今天家里气氛怪怪的,甚至,齐良英都已经开口问苏老二了。
可苏老二一口咬定是齐良英多想了,还说要是家里真有什么事儿,肯定不会瞒着他们二房。
齐良英暗恨,自家男人是个憨包,啥都不知道。
但回头再想想,好像公婆做事挺公平的。
要说什么地方不公平也就是对小甜这孩子疼爱比别的孙子多一些。
至于大房,是苏老大发现有些不对劲的,但他没有说啥,甚至都没对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婆娘王香花提一句。
吃罢晚饭,苏爷爷将家里的孩子们都打发去牛棚那边,理由自然是去学习。
苏小甜知道这是要干啥,立刻笑嘻嘻地拉着哥哥们走了。
苏爷爷立刻紧闭大门,将家里成年人都召集在堂屋里。
三对夫妻看着公婆这副表情,都紧张起来了,莫不是家里又出事儿了?
再联想今天苏奶奶不对劲的样子,更担心了。
“爹,不会是又有人举报咱们家了吧?”苏老二问。
“没嘞!找你们来,是有事儿给你们说。”苏爷爷语气淡然:“老三,你将东西抱过来。”
苏老三忙出去了。
苏爷爷则对其他人说:“这事关系重大,我和你娘商量了,不能瞒着你们,但你们必须得记住,对谁都不能说。”
苏爷爷看了一眼三个儿媳妇:“包括你们的娘家人,也都不能说,要不然,我们一家子人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三个儿媳妇看着老公公这副神色,也清楚事情不简单,忙都点头。
但她们到底还是懵,啥重要事儿?竟然会连累一家子人丢了命?
苏老三从柴草堆里将箱子刨出来,小心翼翼地抱到堂屋的桌上。
其他人看到桌上那个脏兮兮的箱子的时候,更是惊讶的不行。
“爹,娘,这是啥?”苏老大没忍住问。
“打开了你们就知道了。”苏爷爷示意苏老三将箱子打开。
箱子上本来是有锁头的,但因为底下埋的时间长了,竟生锈了,苏老三的力气又大,只用力拧巴几下,锁头就掉下来了!
箱子打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早就猜测到的苏爷爷、苏奶奶都惊讶得嘴巴合不拢了,半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整个堂屋里就像时间静止一样,鸦雀无声!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尺见方的小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黄鱼、小黄鱼。
黄金!
竟然是一箱黄金!
王香花颤抖着拽了一下苏老大:“他爹,我做梦了!”
这辈子还能见到黄金?
肯定是做梦嘞。
苏老大也是难以置信:“爹,真的?”
“应该是真的!”苏爷爷说:“老三,你数一下。”
大笔钱财,哪怕是意外的来的,也要当面数清楚,省得将来儿子们为了钱财闹矛盾。
在这一点上,苏爷爷从来看得都很清楚。
平日里给娃们多吃一个半个鸡蛋,几个儿子媳妇都不会计较,但这么多的黄金,不计较就怪!
不得不说,苏爷爷平日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但却是个真正清醒的人。
也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保证了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苏老三颤抖着手数了两遍,才说:“爹,二十个大的,二十个小的。”
这是多重啊,他有些估量不出来,但却在心里盘算过了,这么多的黄金,价格肯定不低!
等等,好像不对啊!
苏老三忽然觉得,这箱子有些不对,看起来挺深的,为啥才装了这么一层?
他下意识地敲了一下箱子底,立刻就发现了,箱子的声音不对。
“有夹层!”苏爷爷吸了一口烟说。
夹层?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要是有夹层,那就意味着,这夹层里可能还有更加金贵的宝贝!
果然,随着苏老三动手,第二层的东西出现在大家眼前。
比第一层还要让人晃眼睛,这一层,竟然都是珠宝玉石。
他们都是寻常人,并不知道也比上面的黄金还要贵重。
“娘……”饶是淡定的齐良英,也忍不住喊道。
老天爷,家里啥时候多了这么些宝贝?
是老苏家原来就有的,还是突然之间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爹,娘,哪儿来的?”苏老大终于回过神了。
他们家从来穷,这些东西出现很怪异啊!
“老三和小甜今天上山捡回家的。”苏爷爷淡定地说。
捡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小甜运气好他们知道,可是上山捡个蘑菇野果子,哪怕是野鸡野兔就算了,还能捡到黄金珠宝?
这玩意儿又不是山上的石头,还能捡到,并且一次捡回来这么多?
“这些东西让你们看一眼,也是让你们心里也有个数的意思。”
“现在的时局,你们也都清楚,暂时不能分,还是得先藏起来,省得招祸。”
几个人终于明白为啥之前苏爷爷就说会给一家子人招祸了!
这些东西,要是藏不好,还真容易招祸!
众人都点头称是。
包括三个儿媳妇,谁也没想着将这些给分到自己手里。
上次被人举报查抄的事,他们可都记忆犹新,一次就怕了。
王香花打了一个战栗,说道:“要不,我们还是丢到沟里去吧?钱财虽然好,可也没有命重要!”
这话说出来,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怪得很。
扔了,肯定舍不得啊,家里以后花钱的地方有很多,就这么丢了,以后不得后悔死?
可是藏在家里,哪有那么容易?
“爹,藏哪儿啊?”苏老二惆怅地问。
早知道还不如不问不看,这下子好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这事儿,苏爷爷也想了好一会儿了,从吃饭前就在想,这时候,也差不多定了下来。
“你们三个去咱家菜窖里,挖一个六尺深的坑,将箱子埋下去。不行,六尺不够,再挖深一些。”
苏爷爷面上淡然,但心里其实也是翻江倒海的。
“你们三个今晚连夜干,明天一早再将咱家的瓜啥的都放地窖里去。老婆子带着三个儿媳妇做,别让孩子们插手。”苏爷爷一语定乾坤。
这个晚上,老苏家的人差不多都没睡着。
谁家忽然多出这么多的宝贝也睡不着啊。
梁秀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总觉得这事儿太可怕了,那天那些人来查抄的时候,那么仔细,万一再来一次,搜出来了咋办?
齐良英之前还觉得爹娘偏心老三,秘密的事儿都让老三干。
现在知道了,齐良英觉得,真不如不知道,这担惊受怕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了。
倒是王香花,从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觉睡得可踏实了。
苏家人战战兢兢地过了好几天,啥事儿没有,终于都安心了一些。
就在这时候,李柱子上门,给苏家人说了一件事。
苏爷爷难以置信地问:“柱子,这事儿,你可不能瞎说。”
“大叔,我不是没轻重的人,这样的事儿,我咋能胡编?”李柱子信誓旦旦地说。
“小琴那丫头才几岁?咋能做出这种事儿?”苏奶奶觉得,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婶子,真的是苏小琴去公社里举报你们家的。”李柱子着急地说。
“柱子,我娘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不敢相信苏小琴小小年纪已经这样。”苏老三忙安慰。
苏爷爷坐在炕上,一口一口地抽着老旱烟,半晌没有开口。
苏小甜却发现,他的手颤抖着,显然,他这会儿的心情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
“爷爷,没事儿,都过去了。”苏小甜伸出小手握住苏爷爷粗糙的大手,小心地安抚着。
“都是一家子人,也没深仇大恨,咋就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苏爷爷喃喃地说着。
虽然一早就知道,苏小琴不是个好的,可他到底也没想到,这女娃能心狠到这样的地步。
这是打算要了他们一家子人的命吗?
“早两年,苏小琴也没少在咱家吃饭,都喂了狗了。”王香花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嫂,算了,人都找不到了,咱现在生这个气,不划算。”齐良英劝王香花:“这个娃,长歪了!”
“就刘秀英那样的,也教不出来个好的。老头子,咱就只当被狗咬了一口。”苏奶奶叹一口气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事是苏小琴自作主张,还是家里大人指示的。”苏老三闷闷地说。
要是苏小琴自己去的,这娃太毒了,要是家里大人指示的,那更可怕!
在红心大队,他们两家可是血缘关系上最亲的人。
“应该是她自己。这娃,从来不是个好的。”苏爷爷叹息说。
苏老三恍然大悟地说:“难怪这事儿大队长和陈部长都说要查,可到最后,都没给咱家说到底是谁干的。”
他还以为这个事儿不好查,现在想想,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只因为苏小琴和他们家的关系,不好说吧?
因为这个事,苏家的气氛连着好几天都不太好。
尤其是苏奶奶,自己在家里生闷气就算了,每次看到刘秀英的时候,一双眸子恨不得喷火。
找不到苏小琴,苏奶奶这也算是迁怒了。
刘秀英一片茫然,不明白为啥。
她甚至对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回想了一下,除了苏满秀离婚的时候说了几句酸言酸语,她也没招惹大嫂,为啥这么恨地看她?
苏家几个娃也知道了这事儿,为此,几个男娃还将苏家二房的金娃和银娃两个打了一顿。
金娃银娃两个是怂包,被打了就哭哭啼啼拖着鼻涕泡儿去找自家奶告状了。
刘秀英闹上门来,却被苏奶奶给撅回去了。
含沙射影一顿骂,让刘秀英败下阵来。
说起来,刘秀英自己也是个没用的软蛋,欺软怕硬,苏奶奶不发威的时候,她挺厉害的,只要苏奶奶发威,她瞬间就怂了。
苏奶奶因为这件事,心情已经很不好了。
谁知,康仁德偏偏在这个时候上门了。
康仁德这一次来,态度倒是很好,甚至还拿了一整份的鸡蛋糕。
但苏奶奶知道他在供销社里给苏满秀没脸,心里堵着一口气,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康仁德到了老丈人家里,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老丈母娘不待见他,自然十分不高兴。
但他今天是来求老丈人帮忙调动工作的,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赔笑脸。
谁知才说了一个开头,苏奶奶一句话,让他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已经和苏满香断了关系,你们两口子和我们家以后再没关系了!”
康仁德大张嘴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听到了啥?断了关系?
是他想的那样断了关系?
“姨娘,您这是糊涂了?满香再咋也是您的闺女。”康仁德着急了。
啥时候断了关系都行,这时候断了,不是没指望了?
“回去吧,以后过你们自己的日子,不用被我们这些泥腿子拖累了。”苏奶奶连人带鸡蛋糕都推了出去,从里面栓上大门。
大队里的社员们早就听说老苏家和苏满香断了关系,本来还觉得就是说说而已。
但看到苏奶奶将康仁德推出门去,这才发现,苏家可能是真的要断了这个亲。
康仁德傻愣愣的在苏家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受了委屈,回去就将苏满香暴打了一顿。
他觉得,肯定是苏满秀这个不省心的,说了啥不中听的话,却根本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他也功不可没!
康仁德还逼着苏满香回家道歉,说如果苏家二老不原谅苏满香,就让苏满香别回来了。
苏满香哭哭啼啼的回了一趟红心大队,但苏奶奶和苏爷爷都没有心软。
撵走了苏满香,老两口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到底是自己生的闺女,断亲这两个字说出来容易,但真做起来难啊!
县城。
陈子安和苏满秀两个人倒是和乐融融。
自从苏满秀到了县城,就住在陈子安这里。
苏满秀说要搬出去住,可陈子安说,反正苏满秀也没有自己的房子,出去住也要租房子,不如就住在他这里,最多给他拿点儿房租。
因现在很多人租房子也都是好几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苏满秀也没多想有什么不方便。
她每个月给陈子安三块钱的房租,可陈子安转手就给她十块钱,说是买菜用的。
还说,苏满秀来了之后,他回家能吃上热汤热饭了,家里也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了,比啥都强!
苏满秀是个老实本分的,每天出去买菜买米买面,用了多少钱多少票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二人就这样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十分默契。
陈子安家院子里的大枣树结了很多枣子,红通通的挂满枝头。
苏满秀觉得该是摘枣子的时候了,吃晚饭的时候便和陈子安商量,这两天抽空摘枣。
“这么多的枣子,摘下来晒成干枣,能吃很久。”
陈子安原本没想过,但苏满秀提出来了,他想着摘下来晾干了,给满秀家和姑父他们都送一些去,也是好东西!
苏满秀是个能干的,她手里拿着簸箕一面摘最
陈子安其实并不太习惯干这样的事儿,但苏满秀兴致勃勃的,他也被感染了情绪,遂自告奋勇的去摘上面一层。
撸起袖子,陈子安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
“陈部长,您还会爬树?”苏满秀笑着问。
陈子安听到陈部长三个字的时候,眼眸微微闪了一下。
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