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闹。
朱灵萱奉召抱着朱允熙,在宫里陪着老朱吃晚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
今年的元宵,朱允炆和朱允熥俩孙子不在,宫里也少了许多热闹。
遥想去岁苏谨犹在京时,办的那场元宵灯会,恍如隔世。
少了苏谨的胡闹,老朱也没心思出宫去逛什么庙会。
他仰靠在榻上,抱着不到三岁的朱允熙一摇一晃。
“允熙啊,给阿爷笑一个。”
朱允熞掰着小指头数着:“阿爷,允熙已经不是两岁小孩子了,今年要三岁啦!”
老朱呵呵一笑,旋即叹了口气:“是啊,允熙都三岁了,说来阿爷也老喽,活不了几年喽~”
“阿爷!”
朱灵萱略带嗔怪的看了一眼老朱“大过年的,阿爷您这话可不吉利。”
“依孙女看啊,您至少得再活百岁,千岁,万岁!”
“哈哈哈哈哈!”
老朱爽朗大笑:“万岁?那咱不成了老妖精了?”
“谁说的?您可不是妖精,您是龙,真龙天子!”
老朱呵呵一笑,旋即眼中泛着思念:“老喽,也不想活那么久啦。”
“咱啊,想你皇祖母和你爹啦。”
朱灵萱闻言,赶紧握住老朱的手:“阿爷,您可不兴说这话,孙女和您还没待够呢。”
“呵呵...”
老朱笑道:“你在几个子女里面,是最肖你皇祖母的,阿爷也想你多陪咱几年,可你终归还是要嫁人的。”
朱灵萱脸色一红:“阿爷您这话说得,萱儿不嫁人,就陪着阿爷好不好?”
老朱嘿嘿一乐:“你这话可就不实在了,咋的?不想嫁给你那‘苏大哥"了?”
“阿爷~~~!”
“哈哈哈,萱儿害羞了?”
看着朱灵萱娇羞的脸庞,老朱笑道:“你可知苏谨前些日子,给咱写了封信说了啥?”
“阿爷,苏大哥想必说的都是朝中大事,这哪里是孙女能猜度的?”
“屁的朝中大事!”
说起这个老朱就有点光火。
苏家小子这小王八蛋,除了给人挖坑下绊的时候,能想起自己这个皇帝来,平时连封奏疏都懒得写!
要不是锦衣卫时时将他的情报传递回京,他都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平时在干啥。
尤其是最近。
这小子刚到泉州的时候,倒是每日里忙忙碌碌。
可现在泉州刚刚步上正轨,这狗东西又一头钻进狗窝里不出门了。
听说府里的事都交给了他那侄子苏根生,卫所的事都扔给了熞儿?
想到这里,老朱真是服气了。
熞儿一个十来岁的娃娃他都这么往死里用,真是逮住蛤蟆就要攥出油来!
“不行,这狗东西最多只能再放在泉州一年,一年之后得给他腾腾地方!”
老朱坚信,若是自己不升他的官,苏谨这小子八成都准备好在泉州养老了。
“阿爷?阿爷?”
看老朱有些走神,朱灵萱忍不住唤了两声:“阿爷,你可是累了?萱儿扶您回屋歇着吧?”
“无妨,咱不累。”
朱标走了之后,宫里本就冷清。
如今俩孙子也去了外阜,偌大的皇宫更是清冷。
“萱儿啊,你那苏大哥可不是和咱说什么家国大事,他说的可是你的事。”
“我?”
朱灵萱愣了一下,旋即猜到了什么,脸颊立即变得通红:“他他他,他说我什么?”
老朱嘿嘿一笑,斜睨她一眼:“你冰雪聪慧,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阿爷,萱儿蠢笨如猪,什么都猜不到。”
“哈哈哈!”
老朱开怀大笑,也不再逗她了:“苏谨这狗小子春心动啦,求咱将你嫁给他呢!”
“萱儿,你意下如何?”
“这婚姻大事,萱儿岂能作主?一切全凭阿爷说了算。”
“你这话可是有点不实诚啊,呵呵。”
女人啊,那心思真如海底针一般。
若是喜欢,那就是全凭长辈说了算,若是不喜欢,就只能是今生无缘,来世报答了。
“萱儿说的是实话啊”,朱灵萱虽然内心窃喜,可依旧嘴硬:
“萱儿还想再多陪阿爷几年呢。”
“你这话说的可是实话?”
老朱嘿嘿一乐:“要是实话,那咱就回了苏谨,让他就老老实实的再多等几年吧!”
“啊,这...”
朱灵萱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低头不语。
只是那绯红的脸颊,已经快蔓延到脖子上了。
老朱笑了笑,却在这时止住话头,继续抱着朱允熞一摇一晃。
“此事不急,容咱再想想,给你们选个良辰吉日。”
“是,多谢阿爷。”
依依不舍的放下朱允熙,将他交还给东宫的嬷嬷:
“允熙的眼都睁不开了,送他回宫吧,咱也有些累了,萱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萱儿告退。”
回宫的路上,朱灵萱的心思早已飞到了远方,时而窃喜,时而脸红,时而又露出思念之色...
而回到寝宫的老朱,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老朱索性披上衣裳翻身下床,拿起几封锦衣卫的密奏看了起来。
“哼!”
当他看到朱允炆居然住进杭州知府的别苑,重重哼了一声之后,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不光是这些。
朱允炆去了杭州这几天,一直频繁接受官员饮宴,甚至还接见了不少本地豪商。
老朱失望的扔下密奏,拿起另一本关于朱允熥的奏疏。
密奏并不多,只有一封。
毕竟福建可比浙江道远多了。
看到朱允熥每日不是陪着苏谨翻地,就是帮着苏根生处理琐事,老朱也有点糊涂。
心里有些烦躁,老朱有节奏的用指节在桌上不停叩击,琢磨着苏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马忠良,去喊蒋瓛(huan)来见咱!”
刚刚回家的蒋瓛,听到老朱半夜急召自己进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来不及多问,急急随着马忠良就进了宫。
可老朱的吩咐却让他有些一头雾水:
“告诉江传道、程大志,命他们给咱盯紧了两个皇孙!每天都要写一封密奏回来!”
“每天皇孙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哪怕是上了几趟茅厕都要给咱写清楚,记住了吗!”
蒋瓛急忙跪地领命:“是,臣一定严加叮嘱!”
这一道命令看着虽然不起眼。
但蒋瓛在离宫之后,回头望了一眼陷入夜色中的宫墙,心中隐隐觉得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