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手下无弱兵。
更何况,敢往草原跑商队的,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的汉子?
陈平往来草原十多年,见过的大小战事不知有多少,
既然明知今日必死,就绝不会缩在后面等死。
“唰!”
他抽出随身的佩刀,紧紧跟在丁汉的后面。
“你不躲起来,跟着俺作甚!”
看着丁汉瞪向自己的目光,陈平嘿嘿一笑:“你们若是战死,爷躲在后面就能活了?
倒不如拼上一拼,万一临死前能宰上一两个狗鞑子,爷岂不是赚了?”
“真不愧是生意人,打个仗都要算账”,丁汉一口浓痰啐在地上:
“一会跟在俺身后,别轻易露头!
狗鞑子箭法不错,咱不触这个霉头!
等他狗日的杀进来,再上家伙招呼他们!”
“得嘞,爷听你的!”
丁汉目视鞑靼骑兵冲来的方向,盘算了一下距离:
“火器手排好阵列,听我号令三段击!”
“诺!”
“盾兵都他娘的别怂!哪个敢漏人进来,死了都得被人骂瓜怂!”
“百户,您就瞧好吧!老子给他马腿都拍断了!”
丁汉乐了:“狗日的就会吹。”
看着鞑靼骑兵越来越近,渐渐进入火铳射程,丁汉眼神一凛:“准备——放!”
‘砰!"
‘砰砰!"
‘砰砰砰!"
百余名火铳手分为三排,依次站起向鞑靼骑兵射击。
前方射完,迅速低头躬身后退。
退到最后一排后,开始熟练地清理枪膛、重新装药、塞入铅弹,最后用火条压实。
鞑靼人被火铳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想起大明火器的威力。
鞑靼首领那日苏,早年与大明有过作战经验,知道不能继续集群冲锋。
挨揍吃了点小亏之后,他迅速做出反应。
他挥舞着马鞭给出信号,骑兵迅速一分为二,向两侧扩散,阵列开始渐渐变得松散。
火铳的威力优势在于对阵集群攻击,一旦对方散开,威力就会大大降低。
丁汉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对手,看到对方一分为二,马上反应过来:
“狗鞑子要进攻侧翼!”
“刀兵去给老子顶住左翼,正面盾兵不要动,小心狗鞑子是详攻!”
“百户,侧翼没盾兵,怕是顶不住啊!”
丁豹瞪他一眼:“顶不住也得顶!实在不行把胡人的驼队拖过去,顶住一下算一下!”
“火器手他娘的别着急放枪,等鞑子离近了再打!”
鞑靼骑兵分为两队后,一队三百人的骑兵迅速绕行,向商队的侧翼开始迂回。
另一队七百多人,仍旧保持正面冲锋的姿态,急速冲来。
在接近商队百步的时候,正面骑兵迅速合拢,扬鞭催马低头,全速冲锋!
同时,漫天的箭雨向商队射来!
虽然大部分箭被盾兵挡下,但仍有不少卫兵受伤。
“两百五十步。”
“两百步。”
“一百五”
“火器手,放枪!”
‘砰!"
‘砰砰!"
‘砰砰砰!"
鞑靼骑兵第二轮箭雨来不及施放,就再次被火铳轰出一个缺口。
前方的骑兵或中马、或中人,顿时摔倒一片,人仰马翻。
只可惜火铳的数量有些少,并未能给鞑靼人造成致命一击。
这次出门,带的弓箭手也不多,星星点点的羽箭,对整支骑兵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嘭!"
商队正面的盾兵,率先和骑兵正面相撞,瞬间多人就被撞飞出去。
好在有马车作为阻挡,阵线并未被直接冲垮。
最前冲撞的鞑靼骑兵,也被震的飞了出去。
摔倒的战马和人,加上被撞翻的马车,暂时阻碍了后方骑兵继续上前。
那日苏呼啸一声,前方的骑兵向迅速两侧绕行,后方第二轮骑兵再次冲撞而来!
‘嘭!"
‘砰砰!"
骑兵与盾兵的冲撞声,混合着零星的火铳枪声,将整个战线搅的一团乱。
丁汉眼见阵线岌岌可危,苦笑一声,正准备拎刀上去拼命的时候,却发现左侧的侧翼也被攻破了。
祸不单行。
攻向侧翼的鞑靼骑兵,虽然速度比正面的慢了不少,但在战场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
尤其是侧翼只有些刀兵守备,仅靠些胡人的骆驼,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
丁汉苦笑。
最近这些年,鞑靼人一向老实,轻易不敢南下。
因为是在大明边境交易,这次出来也没有带足长矛兵,
仅带了些刀盾兵和火器手,应付一般的蟊贼足够了。
可谁能想到,胡人竟然敢引鞑靼人来袭?
眼前的这些鞑靼骑兵,如同黑云一般席卷而来,
手持锋利的弯刀,背负着箭矢,眼神中透露浓浓的杀气,和嗜血的残忍。
正面、侧翼皆破,骑兵顺势杀入。
他们如一群狂野的猛兽,向着阵地冲杀而来。
马蹄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大地在他们的脚下,似乎都在颤抖。
卫兵惊恐地看着这些凶猛的骑兵,一瞬间死亡的气息划上心头。
鞑靼骑兵侧着身子,高举弯刀,开始毫不留情地挥砍。
一时间,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商队的防线开始迅速崩溃,卫兵惊恐万状。
若非他们都是久战老兵,只怕现在已经开始四处逃窜了。
残存的士兵循序后退,继续收缩阵型,用盾牌再次汇成一道防线,将火铳手护在身后。
丁汉和陈平举着长刀,也缩在盾兵身后。
自知下一次骑兵冲击来时,大家必死,心中反而坦然,两人相视一笑:
“一会咱俩比比,看谁能多砍一个,到了阎罗殿,让阎王爷给咱俩做个公正。”
“哈哈,好!”
三百多人的卫队,如今已剩下不足百人。
盾兵、刀兵死伤大半,剩下最多的是火铳手。
打完手里的子弹,眼看来不及装药,火铳手们索性拿起钢刀、举起盾牌,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来了!”
外围防线已破,鞑靼骑兵重新收缩阵型,准备做最后的冲杀。
丁汉将手心中出的汗,随手抹在裤腿上,重新握紧长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哒哒、"
‘哒哒、"
‘轰隆、轰隆!"
马蹄声渐渐变得轰鸣,似那春日的小雨骤然变成夏日的疾风暴雨。
丁汉热血上涌,将胸前襟子一把抓开,露出黑压压的胸毛:“兄弟们,杀呀!”
眼瞅着鞑靼骑兵就要冲到眼前,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到最后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丁汉愕然听到,鞑靼人身后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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