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告老!
一道奏疏摆在老朱的案头,老朱说不出是喜是忧。
奏疏言辞华美,用词佶屈聱牙,内容却十分简单:
“臣,凉国公蓝玉,自知体弱多病,无力再为陛下分忧,故请告老还乡,望陛下恩准!”
但这还不是最震惊人心的!
随着凉国公告老,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会宁侯张温、普定侯陈桓、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靖宁侯叶升、全宁侯孙恪、西凉侯濮玙、永平侯谢成、崇山侯李新等十三个侯爵,
以及东莞伯何荣、徽先伯桑敬为首的几个伯爵,齐齐上书告老!
其奏疏言辞恳切。
老朱能看的出来,这些个老兄弟无论是不是心甘情愿,但告老的心思却是真的。
“苏谨到底和蓝玉说了什么?能让这些个老家伙,这么干脆的痛下决心?”
对于这个结果,老朱非常满意。
能够‘杯酒释兵权",谁又真的愿意,对这些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老兄弟们下死手?
这些武勋心里应该清楚,一旦交出了兵权,以后想再拿回去几乎不可能了。
同时也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朝廷,交给了老朱,同时交给了下一任皇储。
“只有这个蓝玉”
老朱的脸上阴晴不定,久久之后才扔下手中的朱笔笑道:
“罢了,罢了,就让你这个老东西去颐养天年吧!”
交出兵权的蓝玉,犹如没了爪子的老虎。
若是朱允炆上位,自然可得善终。
可若是朱允熥上位,恐怕
“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连老朱自己的内心都在摇摆,更何况其他人?
天威难测,天恩亦难测。
这次蓝玉告老,所有文官都在暗中看着热闹。
猜度者有之,怀疑者有之,但没有一个愿意掺和进来。
虽然蓝玉上了奏疏,但老朱却不能显得‘无情无义"。
他直接将奏疏打了回去,并呵斥蓝玉这是在添乱,大明需要你,朕亦需要你。
然而蓝玉似乎铁了心,几天之后又继续上了第二道奏疏,言辞依旧恳切,态度依然坚决。
老朱这次没有呵斥,而是将蓝玉单独宣进了宫,设宴接待。
席间更是数度落泪,恳求蓝玉留下。
然而,又过了几日,蓝玉的第三道奏疏,终于在老朱的期盼中,放在了他的案头。
洪武帝大笔一挥:
“准尔告老,且回中都奉养。”
当天,常升出狱。
同日,蓝玉带着家眷,拖家带口的离开应天,直奔凤阳府而去。
一个月的时间内,蓝玉一系的武勋依次交接了兵权,从全国各地全都回了凤阳府。
至此也宣告着,老朱彻底收回全国九成的兵权,军、政大权彻底握于其一人之手!
远在北平的朱棣震惊了!
他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露出任何想要争权的想法,不然就今天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听说我那贤弟最近常在宫中往来,我得赶紧给他写封信,宫中必须有个人能帮我美言几句!”
“对了,贤弟要的那什么花生也不知弄到了没有?商队怎么还没回来?”
蓝玉走的时候,苏谨没有去送他。
不过他还是站在城头,目送蓝玉一族离去。
夕阳的余晖照在蓝玉的身上,让这个老人平添了几分凄凉与落寞。
“但是,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
苏谨嘴角勾起。
洪武二十六的蓝玉案,九成是不会发生了。
对于自己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苏谨不知是该得意,还是惶恐。
通过老朱那暧昧的态度,苏谨心里清楚,朱允熥最终坐上了通往皇位的那驾马车。
只不过这不是一场冲刺赛,而是一场拉力赛。
在与朱允炆的博弈中,谁才是最后冲线的那个赢家,苏谨自己也不清楚。
“这段历史,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谨双手抱头,踏着昏黄的城墙步梯,慢慢消失在城头。
“是时候该回家了。”
九月底,深秋。
雄鹰长长的唳声划过草原,飞过河套地区,飞过阴山北麓,在黄河以北的净州上空盘旋。
永乐大帝北征之前,此时的净州还不在大明的版图之内。
往南百余里,跨过洪武界,才是大明的大同府。
净州北边几十里处,背靠小黄河,有一处名为沙井的地方,一支五百余人的商队正在歇脚。
“陈管事,那几个番商到底靠不靠得住啊?这都等了十多天了,怎么还没到?”
商队管事陈平没好气地瞪了丁汉一眼:
“你只管看好商队安全就是,再烦我,我回去告诉王爷,下次不用你了。”
“嘿嘿,俺就是心里有点不大稳当,这里毕竟离得鞑靼人太近了。”
“怕啥?大不了往大同府跑,他们还敢追咱们不成?滚滚滚,少烦我!”
丁汉无奈,只好坐在一边擦拭武器,一边嘀嘀咕咕:
“鞑靼人都是他娘的骑兵,咱们商队只有些拉货的劣马,到时候往哪跑?”
陈平瞪了他一眼:“你说啥?”
“没事,俺说管事的您老人家今天真精神!”
“丁百户,西面好像来人了。”
丁汉蹬蹬两步跳上马车,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陈管事,好像是来了一支商队。”
“哎哟我的祖宗?你他娘的小心点啊,那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琉璃,踩碎了拿你狗命赔?”
丁汉没理他。
平时的时候,商队是以陈平为主导。
但是一旦涉及到潜在的危险或战事,丁汉这个百户就会全权接过指挥权。
“去两个斥候探探,看看是什么来路!”
“其他人列阵保护商队,戒备!”
两个斥候背上弓箭翻身上马,一左一右朝着对方冲去。
丁汉远远地望见斥候与对面的队伍接触后,下马说了几句话后跑了回来。
“百户,对面说他们是与咱们约好的,从大食来的商队!”
“有信物吗?”
“有!”
斥候递上一个木牌,陈平拿出来与手中的一合,点了点头:“没错了。”
“喊他们过来吧,其他人继续戒备,火器手上好药。”
看着远方渐渐靠近的商队,虽然有信物为证,但丁汉仍旧不敢放松。
“哦~我的亲爱的朋友,我是你最虔诚的伙伴,哈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