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临走之时那小子还说了一句什么‘欲速则不达",简直莫名其妙。”
蓝玉眼中精光一闪:“他真是这么说的?”
常升一愣:“是啊,怎么了?”
蓝玉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篓,站起身走到门口,盯着远方背着手不停喃喃自语: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
旋即他眼中精光大盛,骤然回头看向常升:“这小子在点你,不,恐怕他猜出了什么,这是在点我呢,哼!”
常升虽然不如常茂那么莽撞,但也是个愣头青,脑子并不算好使。
蓝玉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明白,但是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蓝玉也懒得解释,坐回矮榻上再次捻起一枚棋子:“姓苏的小子能在陛下手中活下来,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你别看他年轻,这样的人心思必然很重,朝中的局势不可能看不懂。”
“舅父,我不懂。”
蓝玉叹口气:“这小子是在暗示我啊,在这争储之际,让我尽量少接近熥儿。”
“凭什么!”
常升不满:“若是舅父不出力,最后岂不是全便宜了那个庶出子?
我可听说了,那小子最近可不老实,频频与那帮文官接触,现在在朝中声势大得很!”
蓝玉低着头盯着眼前的棋局,似乎那上面有破局的关键一样。
良久他才抬起头:“不管怎样,最近一定要想办法见上熥儿一面再说。”
“我去安排,看能不能偷偷进宫去见见他。”
“不!”
蓝玉盯着常升:“不能偷偷摸摸的见,一定要光明正大!”
常升有些为难:“可是最近进宫,熥儿都不愿见我。”
“明日我就上一个称病的奏疏,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舅父这招厉害!如此一来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阻止熥儿来见您!”
翌日一早。
苏谨刚刚洗漱完毕,就看到蒋瓛带着几个锦衣卫堵在了他房门口。
“苏大人,陛下要召见你,跟咱们走一趟吧。”
“我说老蒋,你就不能用个请字?你这么一说我总觉着你是来抓我的。”
蒋瓛嘴角一抽抽,面无表情的说道:“苏大人还是称呼我官职吧。”
“好吧,蒋指挥使大人,我这还有俩油饼你吃吗?”
“不用了,我吃过了,苏大人还是尽快跟我走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等下,我换上官服。”
关上房门,苏谨一边换官服,一边暗自盘算。
刚刚他故意那么说,目的就是探一下蒋瓛的口风。
若是老朱要找自己麻烦,蒋瓛绝不会是那个态度。
可看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异色,说明老朱这回找自己,肯定不是找自己麻烦。
至于自己没有自称下官,他也并不在意。
锦衣卫是老朱的家奴,老朱真要收拾自己,就算喊蒋瓛亲爹也没用。
反之,只要没有得罪蒋瓛,有老朱做靠山,自己就百无禁忌。
当然,前提是自己千万别跟任何一个集团派系牵扯到一起。
穿过西安门,再越过西华门就进了皇宫内城。
一路上,蒋瓛有意盯着苏谨。
看他虽是第一次进宫,却一点不拘束的样子,啧啧称奇。
甚至,他从苏谨嫌弃的眼神里,似乎读出了一些奇怪的信息——
他这是有点嫌弃?
对于前世见过紫禁城的苏谨来说,这南京明皇宫确实不算那么稀奇。
不过快到御书房的时候,苏谨立刻收起自己不恭的神色,马上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啧啧,这姓苏的有点厉害。”
蒋瓛瞅了一眼苏谨,走到御书房门口对着马忠良说道:“马公公,凤阳知县苏谨带到了。”
马忠良点点头,看了一眼苏谨,带着略微怪异的腔调说道:“一会跟咱进去,切记不要乱说话。”
苏谨点点头跟在马忠良身后,同时趁他不注意,眼神忍不住悄悄往他的
“啧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活的太监呢,稀奇稀奇真稀奇。”
“咦,我怎么感觉以前好像还见过一个太监?是谁来着?算了算了,这个不重要。”
老朱的御书房并不算大,没走几步就到了内门。
马忠良悄声吩咐一句:“你就在此候着,咱进去替你通报。”
“有劳公公。”
第一次见太监,还是这么大的太监,苏谨在想要不要给他送点礼?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在老猪眼皮子底下行贿,怕是老朱得直接把他俩一起拖出去砍了。
这事太刺激,苏谨年纪还小,怕承受不住。
“他到了?让他进来吧。”
苍老且带着威严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苏谨心神一凛,乖乖站好。
“陛下喊你进去,陛下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记住别乱说话!”
“明白,公公。”
看他还算上道,马忠良满意的点点头,引着苏谨走了进去。
谁知苏谨看到老朱,马上就带着一股哭腔:“陛下啊,我可想死你了!”
马忠良:!!!
卧槽,苏大人你也未免有点太不要脸了吧!
还有,咱不是叫你不要乱说话吗!
也不知苏谨是真是假,俩眼真的变得红彤彤的:
“陛下,凤阳一别,臣着实思念陛下,简直夜不能寐啊,今日看到陛下龙体康健,真是真是十分之欢欣啊!”
每日拍老朱马屁的人不知多少,但是像苏谨这么赤裸裸,一点都不加掩饰的,马忠良自问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并且附上真心的称赞:
“臭不要脸!”
这也就是苏谨年轻,且带着面嫩,换一个年岁大点的大臣,老朱怕一脚就得给他踢死。
苏谨这小子总是一副惫懒的样子,欠欠的让人想揍他,但好在老朱在凤阳的时候早就已经习惯。
毕竟,在他还没透露身份的时候,这小子就这德性。
这样在老朱的眼里,反而留下了一个‘真性情"的评语。
对于苏谨的马屁,老朱自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过听到苏谨的言语间倒带着几分真情,老朱的心情也难免好了一点。
他嘴角露出微笑,旋即不动声色的将一份奏疏递给他:“你先瞧瞧这个。”
苏谨躬身上前接过奏疏,匆匆浏览了一遍。
“兖州府又遭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