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还在下雨。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时霁听到他喑哑低落的嗓音。
“亲我一下。”
“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修长桀骜的银发少年坐在他床边,怀里抱着喂给他的热粥,眼尾还残存着未消退的红晕。
他的小alpha。
怎么看起来这么委屈?
时霁微微无奈的轻笑一声,倾身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谢灼下意识的仰起头。
就算生气也很乖,生怕他伤口不舒服。
时霁很少主动吻他,平时都是这小畜生半哄半强迫,温柔又恶劣一通乱闹腾。
今天或许是在赌气,就一动不动的。
“……”
时霁低眸蹭蹭他的薄唇,感觉银毛小狗睫毛抖了下,睫尾几乎要扑闪在他脸上。
有些可爱。
在即将退开时,时霁轻探舌尖,勾着舔了他一下。
谢灼大脑轰鸣般麻了一瞬,飞快睁开眼睛看他。
时霁已经若无其事的退回原地,清冷长眸看他一眼。
“怎么了?”
这小畜生显然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能说出口。
嗓音轻哑道,“您舔了我一下。”
时霁:“……”
“嗯。”
他神情略微不自在,语调依旧淡淡的,“不行吗?”
谢灼没说话,流畅精致的手臂撑着边缘,寸寸逼近床上清冷破碎感的病美人。
时霁轻声制止他,“别闹,我身上还有伤……”
“我知道。”
谢灼比谁都清楚他有伤。
视线下滑落在衬衫下的胸口,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甚至为了不让他看,指挥官还特地换了件衣服。
谢灼低眸一言不发的吻上他的唇。
嘴上说着不允许他胡闹,时霁却也没躲开,对小家伙的行为无声又纵容。
谢灼并不敢狠狠吻他,只是跟小狗一样一下一下的舔他,弄得时霁眉梢微颦,有些莫名的磨人。
直到他闹腾够了,肩膀泄力似的趴在他肩头,终于喑哑的吐出一句,“为什么,您就从来没想过依靠我?”
谢灼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他已经被哄好了,不应该继续胡闹,免得惹指挥官不开心。
可是他也很害怕。
“我今天都害怕死了,您什么都不告诉我,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他压根就没工夫去想其他的。
谢灼轻埋在他脖颈里,并没有压到他,更像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鼻尖嗅到淡淡的清幽香气,混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终于抑制不住的哑声,“我不想您受伤,哥哥。”
时霁眸中有一瞬茫然。
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承受一切,无论付出代价,结果他都会自己承担。
疼就忍忍,总会过去的。
可现在似乎有人比他更难受。
时霁少有的,自己也陷入短暂不知所措中,“那,怎么办?”
他清冷细碎的眸微侧,看到凌乱拱在怀中的灿烂银发。
嗓音清淡道,“我也不知道了。”
谢灼抬起微红的眸看他,对上清冷苍白的脸色,他捧在心尖上的神明像是脆弱的一碰就会消失。
谢灼舍不得再说任何话了。
“我以后会狠狠惩罚您的。”
谢灼重新端起温热的粥,舀了一勺轻轻吹吹,“张嘴,啊~”
一勺热粥被银发少年小心递到唇边。
时霁安静喝掉,“你敢惩罚我?”
虽然面色依旧清冷,但毕竟有伤在身,反问的没什么气势。
像只任人宰割清冷漂亮的猫猫。
“嗯,您完蛋了,您给我等着。”谢灼凶巴巴的放狠话。
眼尾还透着湿漉漉的绯红颜色,又吹吹粥喂到他唇边,“再喝一口,啊~~”
时霁:“……”
时霁其实没什么胃口,一碗粥硬是被小银毛哄着一口一口喝完了。
谢灼捧着空碗,面上终于由阴转晴。
“谢小灼。”
小畜生猛的抬眸,桃花眸蕴着晶亮浅笑,“嗯?”
时霁长眸困倦的看他,唇色被热粥烫过红润了些,望着他清冷淡然道,“真可爱。”
谢小灼差点连碗都拿不稳了。
他哪里受得住这种撩拨,耳尖有些热的发烫,下意识就想凑上去,不管指挥官对他做点什么都好。
但时霁强撑太久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要睡觉,出去吧。”
他指尖微抬,“乖。”
谢灼被拿捏的死死的。
“哦。”他将被子小心翼翼盖好,避开时霁胸前的伤口,乖乖趴在他耳边说,“那您好好休息。”
时霁轻嗯了一声。
谢灼盯着他垂下的睫毛看了好久,看的眼眶又莫名发热,他没敢问指挥官疼不疼,他的小猫咪也一直没说疼不疼,只是一个劲的安慰自己。
最后低下头蔫趴趴的退出房间。
“指挥官怎么样啦?”
一出门谢灼就看到一个小木乃伊哭唧唧的跑过来。
谢灼问:“你谁?”
瑞恩差点哭出来,“瑞恩。”
谢灼只看他一眼没多说,“回去休息,都裹成小木乃伊了就别出来吓人。”
他转身去了厨房盛了一碗粥。
陆遥今天不敢触他的霉头,知道他兄弟这时候心情不好,但还是忍不了的提醒,“兄弟你没洗碗。”
直接就用啊?
谢灼叼着小勺子瞅他一眼,“指挥官用过的还需要洗?我直接舔干净。”
陆遥:“……”
尼玛,还是你变态。
他把厨房收拾好回头看,他兄弟蹲在走廊雨下,心不在焉的小口喝着,银发上落了细小晶莹的水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是在想指挥官,陆遥想。
……
瑞恩在门前失落的站了会儿,还是转过了头。
他对上隔壁房间的虚掩着的门。
看到赫兹院长紧握着床上那人的手,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的脸。
赫兹院长向来对谁都好,永远是一副慈祥宽和的纵容,瑞恩此刻却一眼能分辨出来。
那个人是院长最宠爱的。
那个三番四次救过自己,说要保护弟弟的陌生人。
“我找了你很久。”
赫兹院长望着病床上的人,他的脸颊消瘦,肤色苍白,这些年来过的并不好。
“我到处走,在每个星系来回穿梭,就为了找到你。”
“可我找不到你。”
“你到底去了哪?你在怪我吗?”
赫兹院长永远记得他们的最后一面,他跟优秀卓越的儿子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父亲,您一定要留下他吗?哪怕我们都将面临被满门斩杀的风险。”
赫兹院长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年轻儒雅的脸上扯出笑。
“小宝,他是你弟弟,你不是最期待他的出生了吗?”
“你还给他亲手织了小鞋子,你苏爸爸还取笑你身为军校士兵竟然也会拿起毛线团,给弟弟织……”
突如其来的一把火将草莓小鞋子烧成灰烬。
年轻男孩倔强的说,“我讨厌苏爸爸,也讨厌他。”
“你们从小灌输我为帝国而奉献的理念,要在妖兽践踏过的土地种满鲜花,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男孩的世界观仿佛在瞬间倾塌。
他引以为傲的oga上将爸爸,因为弟弟而逃离战场,害得十万人为之丧命。
他根本无法直视这个刚出生的弟弟。
“五天,您的头发白了一半,就因为他。”
襁褓中的小婴儿睁开眼,澄澈的绿眸亮晶晶的,朝着苍伸出幼小稚嫩的手。
倘若他会说话,一定会奶声奶气的叫,“哥,哥……”
苍冷冷收回视线,他觉得这婴儿丑死了一点也不可爱。
“他永远不可能是我弟弟。”
倔强的男孩背起墙角的包,从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