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云还未传至渭水城。
按照计划，乔栀给燕越和邹晚晚留了一封信，告知他们，江慕寒要带着她去寻找阴太岁。
等燕越看到信找来的时候，乔栀和江慕寒已经离开渭水城了。
山间小路上，乔栀捂着嘴，偷偷看着身边一脸冷漠的江慕寒。
江慕寒戴着帷帽，穿着乔栀找来的月白女裙，高挑修长，气势冷冽，看起来像个生人勿近的高冷美人。
乔栀笑弯了腰，“哥哥，你真好看！！”
“胡闹。”江慕寒满脸无奈。
“那又怎么样，”乔栀蹦蹦跳跳地在他身边打转，“谁让哥哥愿意陪我胡闹呢！”
江慕寒轻笑一声。
“我听说，人家的好姐妹，出门在外的时候都要牵着手的，”乔栀满眼期待，“我和公主姐姐一起的时候也是牵手的。”
乔栀伸出一只手，“哥哥，咱们做戏做到底，可不能让人发现端倪哦。”
江慕寒蹙眉，“真的？”
乔栀一脸笃定，点头，“嗯，真的啊。”
“我怎么会骗哥哥呢？”
满眼期待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太可信呢。
但是，江慕寒想了想，“好。”
他伸出冰凉的手，稳稳地牵住少女软绵绵的手指。
“离开渭水城，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江慕寒轻声说，“回到渭水城，不可再这样胡闹了。”
乔栀怔了怔，“哥哥最好啦！”
离开渭水城，在这一方自由的天地里，江慕寒不是权倾朝野的掌印千岁，她也不是什么定国公府千金。
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再自由不过的芸芸众生。
乔栀回忆着《俏郎君》里的情节，无师自通地将自己的手指嵌进江慕寒指间。
十指相扣。
江慕寒垂眼看着少女眼眸中动人的笑意，在心里暗暗做下决定。
她和燕越的婚事，要尽快了。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冷声训斥，责骂少女不知分寸，不成体统。
可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声音却告诉他，再纵容一次吧。
纵容乔栀一次，也纵容他自己一次。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牵着手，行走在雨雾蒙蒙的林间，仿佛一对无忧无虑游山玩水的小姐妹。
毫无防备之下，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不多时，两人果然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两人对视一眼，故意放慢速度，不多时，两人脚下一空，掉进了对方的陷阱。
落下去时，江慕寒将乔栀紧紧抱在怀里，轻飘飘地落在地面。
“哈哈，这次竟然一抓就是两个！”陷阱上方围拢来好几个壮汉。
“还都是大美人！”一个壮汉惊喜道，“啧，不过矮的太矮，高的太高，要是能平衡一下就好了。”
乔栀：…………
矮的……不会是在说她……吧……
乔栀不高兴地鼓起了脸。
江慕寒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矮。”
乔栀：………………
片刻之后，两人被几人用刀威胁着，逼进一处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被布置成了房屋的样式，水匪将她们赶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快给她们梳妆打扮！准备明日的祭神！”
几个女孩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好，好。”
事情进展地很顺利，大抵水匪也不会想到，权倾天下的掌印千岁江慕寒，竟会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屈尊扮成美人出现在这里。
帷帽被掀开的一瞬间，众人纷纷吸气。
好……好美！
只不过眸光冷冽可怕，只是看一眼就脊背发冷！
饶是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匪徒，也一脸畏惧，丝毫不敢有轻慢之心。
“这……这真的也要？？”一个水匪看不下去了，“要不，去告诉主公一声吧，这两人的样貌气派非同一般，万一是京城里的贵女公主呢？”
水匪们自己也害怕起来。
急忙去告知叛军头头张桂。
不多时，张桂派人来传话：越尊贵，河神就越喜欢！
这两个人不但要祭神，还要一起祭！
这样才能取悦河神，助他们成就大业！
越尊贵，河神就越喜欢——是巫术无疑了。
就像当年太后夺运的巫术一样，越尊贵的命格，能达到的效果便越好。
乔栀和江慕寒没有反抗，听话地换上喜服，让妆娘梳妆打扮。
江慕寒的脸色越来越冷。
梳妆的小妆娘不多时便吓得哭了起来。
最后直接软倒在地，哭着再也不敢靠近江慕寒了。
“美人就是美人，是有些脾气在的，”水匪感慨，“算了算了，不施脂粉也很美了，那就不用画了。”
“那个矮的倒是挺乖，好好给她画画吧。”
挺乖的那个矮的：…………
乔栀闷闷不乐。
江慕寒靠在墙边，认真地从铜镜的倒影里，凝视着眉眼如画的少女。
她长大了，一团可爱的五官也舒展开来，有了几分美人的模样。
眉宇间一派天真烂漫，丝毫不见第一次相遇时恐惧愁苦的痕迹了。
像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在他多样的守护下，终于绚烂地盛开了。
江慕寒心情万分复杂。
想陪着她胡闹撒野，却又觉得自己卑鄙。
就这一次。
江慕寒对自己说，就这一次。
阴太岁的事情处理完后，他就立刻让她与燕越成婚，自此与她分道扬镳，划清界限。
让她好好意识到，他不是良人。
他是个太监，一个恶名昭着，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除之后快的太监。
他身边到处是算计，危险，杀戮。
她就应该养在忠勇侯府那样的温室里，而不是因为几分错误的心动，因他而走上万劫不复之路。
江慕寒不知不觉便看地出了神。
装扮好后，妆娘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点着烛火照亮的石洞房间里就只剩两个人了。
乔栀从铜镜之中看着他，烛光下眉眼艳丽，莞尔一笑，问，“哥哥，我好看吗？”
江慕寒顿了顿，轻声说，“好看。”
乔栀笑意更艳了，满是期待地问，“哥哥，这个妆娘手艺比京城里的妆娘还好呢。”
“咱们把她请回京城，等我出嫁的时候，还让她来为我描妆好不好？”
乔栀歪着脑袋问他，“哥哥，你喜不喜欢我……”
乔栀笨拙地遮掩，“我是说，我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