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蓝笙确实小心过头了。
喝完药不多时,不但完全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还浑身慵懒地泛起困意,脑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小鸡啄米。
“燕世子,”蓝笙声音沙哑地问,“可以滚了吗?”
透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燕越用力翻了个白眼,识趣地退出去了。
刚出轿子,海东青就唰地一下落在他肩膀上,英姿勃勃地望着燕越。
“哎,”燕越叹了口气,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看到没,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燕越嘀嘀咕咕,又回头看了看病地一塌糊涂的蓝笙。
虽然被讨厌挺难受的,但骨子里的善良让他不能就这么对蓝笙置之不理。
于是,等蓝笙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样的剧痛中醒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本就不算宽敞的车厢,现在不但多了一个燕越,还多了一只海东青!
燕越带着他的海东青一起坐进马车里了!
海东青号称天空之王,燕越这只还没成年呢,站起来也足足有半个大人高了!
就算现在窝在燕越怀里团成一团,那也非!常!大!
整个车厢挤得密不透风,蓝笙一脸呆滞地摸了摸脸,严重怀疑刚刚就是海东青的翅膀扇了他一巴掌!
而更恐怖的是,燕越还拿着一个竹罐,从里面拎出一条条小蛇,正满脸宠溺地投喂着海东青!
蓝笙盯着那一条条扭曲摆动的小蛇,脸色一白,“呕……”
他一把抓起垫子捂住嘴,吐了。
“你醒啦,哎?这么难受的吗?”燕越急忙向外呼喊,“张太医,张太医!”
“……滚!”蓝笙向车厢角落里缩紧身体,“滚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燕越蹙眉盯着他。
这已经是蓝笙不知第几次明晃晃地表现出讨厌他的样子了。
饶是燕越心再大,也忍不住要开始难受起来了。
“真难伺候。”燕越将蛇罐一塞,脑袋一扬,“再搭理你我是小狗!”
燕越带着海东青跳下马车,马蹄哒哒,一人一鸟很快就跑远了。
拥挤的车厢瞬间变地空荡荡,热气似乎都散了一大半。
蓝笙呼吸着空气里的鸟味,厌烦地掀起轿帘散味。
另一边,小崽崽正窝在江慕寒怀里,指着武本上的虞族文字,一个一个地翻译。
两只小脚脚惬意地晃着,翻译一会就停下来,奶兮兮地说,“哥哥,要果子露。”
小崽崽开始掉牙了,仅剩的一颗门牙也开始摇摇欲坠。
因此,可怜的崽崽现在被迫杜绝了一切甜食,只能每天喝点果子露解馋。
江慕寒用小酒杯倒了半杯递给她,淡淡地说,“省着喝,今天的份要喝完了。”
“嗯嘛!”小崽崽嘟圆了嘴巴,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歪过来,用嘴唇沾了沾。
然后一脸幸福地舔着嘴唇,“啊~~真好喝呀~~”
江慕寒好笑地勾了勾唇,继续用犀牛角梳子一下一下地帮小崽崽梳头发。
当宝贝似的养了半年的小崽崽,细软泛黄的头发已经变地又黑又亮,因为日日用香膏润着,凑近了还有股淡淡的香,十分好闻。
江慕寒将那乌黑柔软的头发放在手心里,一缕一缕细致地梳理着。
一大一小,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仿佛连空气都是柔软清甜的。
突然,一道身影携裹着风雪的寒气闯进来,一把抓起暖炉上温着的果子露一饮而尽。
“哇哇哇师傅啊——”气地一口气将剩下的果子露全灌完的燕越扑进江慕寒怀里大哭,“蓝笙骂我,他说他讨厌我,还让我滚!”
“他好过分!”
“他明明还每天让我抄功课,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脸!”
“他们小南方都是这么转面无情吗?”
燕越哭地很大声。
小崽崽低头看看消失了的果子露:………………
“哇——”小崽崽小脸一皱,也跟着哭了起来。
“乖乖,这世道就是如此,但你能为燕哥哥这么伤心,我好开心呜呜呜。”燕越感动地一把抱住小崽崽,顺势妄图抱住江慕寒。
小崽崽:…………
江慕寒用一根手指抵着燕越的眉心,用力将人推开,冷笑道,“原来你每天的功课都是抄的。”
燕越:……
“师傅,这不是重点,”燕越为自己挽尊,“重点是徒儿的真心,受到了伤害!”
燕越用两根手指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江慕寒看他比划出屁大点的心,深吸一口气,“你去蓝世子马车上做什么。”
说着,不动声色地将被燕越抱紧的小崽崽抢回自己怀里。
“他生病了啊,”燕越长吁短叹,“张太医说是不适应北方天气。”
“那小子肯定干了不少坏事,一直嚷嚷着药里有毒不肯吃药,还是我硬灌了两颗才好起来的。”
燕越叭叭叭,“哎,虽然他讨厌我,但是他一个质子,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怪可怜的。”
江慕寒垂眼看他,终是没忍心说什么重话。
“对呀,”燕越自己想了一会,成功将自己说服,“那我还跟他计较什么,生病的人难免情绪不好啦。”
燕越又开心起来了。
“对啦,刚刚那个是果子露嘛?还有吗?蛮好喝的哎!”燕越开始四处寻觅,“咦?怎么果子露就那么一点啊?”
小崽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难过地一头扎进江慕寒怀里。
自闭了。
但那是燕越哥哥,她还能说什么呢。
恢复精神的燕越继续开始炫耀,“师傅,你看见我的海东青了吗?霸气不?”
“师傅你是不是也讨厌我?是不是也不喜欢我???”
江慕寒无语凝噎片刻,终是看着燕越不染尘埃的眼睛,说,“喜欢。”
燕越:……膨胀!
燕越眉开眼笑地捡起一块肉脯,没心没肺地吃了起来。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江慕寒轻声说,“以后要多多揣度人心。”
“你这副样子,不知道已经惹来多少人嫉恨了。”
叼着肉脯的燕越一愣。
“啊???”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因为这样就讨厌我??”
“凭什么啊,”燕越委屈地大叫起来,“我真的没什么玉啊璧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