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寒先是一愣,随即唇角压都压不住,勾起愉悦的弧度。
“小东西,”江慕寒怅然若失地说,“谁知道你有几分真心。”
“咱家将你养在身边,给你最好的,让你成为别人望尘莫及的尊贵之人,到时候,你心里最想要的,哪里还能是咱家?”
现在小嘴甜甜地说要哥哥,以后长大了,见识过世上更好的宝物,遇见身子正常还宠爱她的男人——他一个阉人,哪里还能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
也就是现在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还不懂什么叫“东厂”“阉人”“太监”,才傻乎乎地将他当做最好的罢了……
再长几年,知道他是个阉人是个残疾之后……??.??????????.??????
江慕寒唇畔的弧度还没散去,一颗心就莫名地沉沉跌入了谷底。
他看眼前的赏赐越看越不顺眼,拂袖一挥,眼前琳琅满目的金银宝物,瞬间就全部化成了粉末!
“哼!”江慕寒脸色阴冷,也不见如何动作,沉重的轮椅就听话地转弯,载着他走远了。
“……锅锅?”只留下小崽崽站在原地,小脸茫然。
她说错什么了嘛?
为什么哥哥生气了?
小崽崽难过地眨了眨眼睛,瞬间就红了眼眶。
一直到晚饭,江慕寒都将自己关在书房,竟是一整天连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
天色暗下来,书房一片死寂,伸手不见五指。
江慕寒被黑暗笼罩着,狐狸眼空茫无光,没有焦距地凝视着虚无的黑暗。
可恶……
他……真就只能当一条在不见天日的烂泥沼泽里蝇营狗苟的虫子吗!
这残破的身子,这阴暗的一生,这连自己都讨厌的性子……
江慕寒脸色阴寒。
只觉得自己一生无光,注定连死都要死在这烂泥一样的黑暗里……
“砰砰。”
两声像小老鼠挠门一样的,很小很小的敲门声响起。
“锅锅?”小崽崽小心翼翼地呼唤声响起,“锅锅?”
小崽崽又担心又害怕又着急,小奶音哑哑的,显然也是哭了很久。
江慕寒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翻涌的恶心感,冷声问,“做什么?”
“呜呜……”小崽崽细细的哭声从黑暗里粗喊来,哑哑的小奶音都被迫多说了几个字,“锅锅……不要……生乖乖的……气……”
小崽崽磕磕巴巴地,声音颤巍巍地,听地人心都疼了。
江慕寒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书房门口是有亲信守着的。
这些人,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东西在门口哭着求他不要生气?
门外两人急忙道,“督主,小千金实在哭地可怜,听周公公说,小千金已经哭了一天了……”
嘎吱一声。
门开了。
带着点焦灼和迫不及待,像是听到小崽崽哭了一天着急了一样。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月色与小崽崽怀里抱着的小风灯光芒一起涌入。
小崽崽怀里抱着一盏精致的风灯,里面飘飘摇摇地飞着好多萤火虫。
绿莹莹的光芒,瞬间将满室黑暗驱散。
江慕寒瞬间愣住。
“锅锅~”小崽崽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鼻子都红彤彤的,显是哭了很久很久,连眼睛都肿了起来。
“给~”小崽崽将手里的风灯递过去,“锅锅~开心~~”
上次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她将风灯送给好看哥哥的时候,哥哥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一次,小崽崽也想要哄哥哥开心,让哥哥笑!
她有样学样,想要去捉萤火虫。
可是她哪里比得过从小在边疆摸爬滚打的燕越小世子,不但没捉到很多萤火虫,还把自己搞的脏兮兮地,连早上江慕寒刚刚精心给她梳好的小揪揪都散乱了,泥土和眼泪混着,让漂亮的小脸蛋也脏兮兮的。
江慕寒看着一身狼狈的小崽崽,又看着寥落熹微的风灯,深吸口气,“为咱家做的?”
小崽崽扁着嘴巴,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江慕寒心口一颤。
终于,他长叹一声,将小崽崽抱进怀里,“你这个小傻子。”
“吃饭了没有?午睡了没有?晚上吃了什么?”
江慕寒不由分说地将脏兮兮的小崽崽抱到腿上,伸手将小崽崽脸蛋上的泥土一点点抹去,吩咐道,“去弄几道乖乖爱吃的菜。”
亲信急忙答是,忙去安排。
江慕寒一抬手,烛光自燃,黑暗的书房里瞬间亮了起来。
他将房门关上,抱着小崽崽哄道,“生哥哥的气了?”
小崽崽哭兮兮地摇头,“生……乖乖的气……”
“乖乖不好……”小崽崽难过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乖乖笨笨,惹哥哥……生气!”
哥哥这么好,一定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哥哥生气的,哥哥肯定没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