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与万家的事依旧未告一段落。
事大，传得也广，导致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
无论谁先低头，都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看到双方如此僵持不下，沈惜词才满意点点头。
“你的运气真好。”
“？此话何意？”
临阿娇赞叹，将茶碗中的最后的茶叶倒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吸吸鼻子，嘿嘿浅笑：“都是沾了公主殿下的福气。”
“本小姐倒是没这个本事。”
临阿娇的茶叶总算喝个干净。
她丢下茶碗，静静看向沈惜词，眨眨眼。
“沈夫人，如今所有事情都在步入正轨，你的下一步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
沈惜词的回答不是敷衍，而是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在朝廷，并不了解局势，不敢贸然前行。
只有丞相府拖着她的鼻子走。
她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或许两三日，或许两三年。
找到这个机会一点点朝上爬。
沈惜词如今的生活过的确实算愉快。
有店铺，有朋友，有合作伙伴，还有腰缠万贯。
她对沈府的感情很复杂，但沈府必死。
这件事持续发酵已有将近一周，丞相府那处迟迟未做出任何一丝回应。
但从左看到右，她大概能有所了解——
季清厉的字里行间，行为举止中，都在透露着自己更加偏向与沈府。
不出意外的话，丞相会在两日后表态。
出意外的话，那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将此事公知抬面。
那时候，便要看“丞相”这头鹿——
死于谁之手了。
“公主召我来，究竟何事？”
“皇帝与太后预计让上官皇贵妃回宫的事，又着落了。”
沈惜词的神色在脸上打了几个弯，最后将视线落到临阿娇手上。
并非明晃晃的圣旨，而是张白纸。
“这……何意？”
“自己打开看看吧。”
她疑惑接过，将那白纸打开。
“你不同意？”
沈惜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自然不同意。”
“沈惜词，本小姐经历过不想回到皇宫的痛苦，想来上官皇贵妃与本小姐一样。”
她沉默良久，而后叹气。
临阿娇说得倒是没什么错。
那天，在知道上官皇贵妃可能要回到皇宫的第一日的后一天，俗称后日时，沈惜词便捎过去送饭的桃衣问了个问题。
“您还想拥有重返皇宫的能力吗？”
听桃衣的叙述——
上官姜瑜沉默许久，想开口起码四次，依旧不愿给桃衣一个动作。
饭也吃完，桌子也抹完，桃衣等的心急如焚，而旁边的上官皇贵妃却依旧在旁边遮遮掩掩，不吐露自己的任何一点心思。
直至桃衣看向天上地上第一八八十次时，上官姜瑜才终于从旁边扯出一张纸，还有一只用了不知多久的毛笔。
勤勤恳恳，一笔一划的写下“不愿”两个字。
沈惜词当时听完桃衣复述的解释，只觉得震撼。
眼瞎心不瞎。
上官姜瑜虽然依旧是世人口中的妖妃，但只要她自己愿意，便无人阻拦她一分一毫。
说到底，一千遍一万遍，她上官姜瑜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妖妃，依旧是别人高攀不起的位子。
这便是皇宫的统治力。
上官氏如此，眼前姑娘依旧如此。
“敬昭，问你个事。”
临阿娇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父母的事情，又着落了吗？”
刚刚开心的气氛瞬间低落到谷底。
临阿娇的眉心不展，心里好似受到天大委屈般，只是笑笑摇头。
“公主府的势力若是以前，倒是能找找，自从拒绝狗皇帝过后，我倒是再无从前势力，明里暗里的在削我。”
沈惜词陪笑，脑中突然想到些什么，脱口而出。
“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父母亲究竟何消失在世间的？”
“得罪了人，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了，但我依旧认为他们没死。”
“究竟得罪谁？敬昭，我想要细节。”
临阿娇终于扬起一丝笑容，将头靠在手背上。
“怎么，难不成，我们沈夫人还能帮我找到父母？”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沈惜词极力思索，半天才道。
“我脑中有预感，这件事我应该是知道的。”
临阿娇略带怀疑的看向她，用全然不相信亦或者说着玩玩的语气开口。
“太多的印象我没有，不过好像是人家先害我族人，而后父亲好似被陷害，在然后便是整个临家血流成河，大火烧了整整三日却不停。”
沈惜词的脑子里嗡嗡的。
太熟悉了。
这个桥段实在太熟悉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这是我被送去和亲之后的事情，远在他国，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临阿娇的解释越来越冷淡，不是她不想与沈惜词多说——
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有关其他。
而沈惜词脑中的印象很深，却在这刻大脑空白，全然想不出来一点。
她尴尬的吸吸鼻子。
“忘了，确实忘了。”
面对临阿娇的浅浅微笑，她嘿嘿两声。
“放心吧临小姐，我总会有一天想起来的！”
“但愿如此。”
临阿娇笑的更欢了。
*
江南
“陆大人最近好生奇怪，竟都不愿意催在下办事？”
陆礼正思考下一步棋子，将万年的话当耳边风吹出去。
他跟着万家小少爷也有足月，倒是也能接受这种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生活。
“陆大人？……陆大人——”
陆礼回过神，听着万年再次重复一遍刚刚的问话，将那枚棋子下了下去。
“先说些万小少爷爱听的，小少爷有自己的时间安排，陆礼便不做那个眼盲心瞎的奴才，老老实实跟在您后面喝汤就好。”
“但您若喜欢陆礼曾经那个天天与说书师傅般教导您一样，愿意让陆礼多说两句，那陆礼便听大人的安排。”
万年笑着摆摆手，手中的那颗棋子在百变摸索后才下到一处。
“陆大人进步了。”
“耳濡目染而已，万小少爷如今寂寞无聊，又不喜看书写字，陆礼只能拼命学习，只为能让您在休闲之娱，不要过于无聊。”
这段话里明里暗里都在暗示。
以万年的水平，他不会听不懂。
“陆大人说笑了，几个棋盘，百场棋局而已，都是闲谈，谁知道今后会如何？”
“比起这些，还是北宁王府与万家小少爷的合作，更令万家小少爷感兴趣一些。”
万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想来应该不止我一个感兴趣啊……”他眯眯眼，嘴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您说对吧，陆大人？”
陆礼下最后一颗棋，几乎是封杀对手。
“当然。”
他终于仰起头，行抱拳礼。
“万小少爷，承让。”
万年看着眼前几乎封杀他的棋貌，心中不禁酸涩一笑。
技高一筹。
当真是技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