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脸色稍霁,冷哼了一声,对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好脸色,“都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买靠窗的票?连乡巴佬都能买到票,你怎么就买不到?”
“口口声声乡巴佬乡巴佬的,农村人碍着你了啊?”和刘好好攀谈了一路的胖大婶终于忍不住了,“我就不信你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城里人。”
“就是啊,大学生了不起啊?人家姑娘也是大学生,还是省状元呢,不比你强多了!也不知道在这里显摆什么。”
“不就是仗着她那个做县高官的好爹吗?你这个大学生是自己考的,还是你爹给你推荐的啊?”
这母女的做派早就有人看不惯了,胖大婶起了个头,立刻就有人纷纷跟上。
那姑娘出身官宦之家,从养尊处优,在县里头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千金,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当场就要落下泪来。
“大家都少两句吧,两个姑娘都是去京城读大学的吧?不定还是同学呢,在车上遇到也是缘分,交个朋友,今后出门在外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也有热心的和事佬看不过这姑娘委屈的模样从中和。
“谁要和这种人做同学?”姑娘狠狠地白了和事佬一眼,扭过头对着妇女抹眼泪,“你看她穿的那是什么衣服,颜色土里吧唧的,胳膊上还有补丁,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哪里还有脸出门抢别人的位子。”
刘好好的衣服虽然不时髦,但也是干净整洁,虽然打了几个补丁,但都是用同色的布齐齐整整地缀上去的,一点都不突兀扎眼,和这个年代大部分的人相同,大家在一起话的时候,并不觉得刘好好又多土,听这姑娘一,不由得看了看刘好好,又看了看自己,都觉得这姑娘其实是在讽刺他们自己,羞的羞,怒的怒,看那姑娘的眼神都十分不善。
“看来升平县的生活条件比我们大部分地方都要好得多,好到连‘艰苦朴素’四个字都不需要了,就是不知道是升平县的全县老百姓都这么富裕,还是就只有县高官一家的生活条件这么好。”刘好好不想和这个姑娘多纠缠,可人家却不依不挠,扰得她都看不进书了,便“啪”地一声合上书,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她这么一,大家都反应过来了,虽然各级干部、工人、农民之间的生活条件有差异,但是总的来,差距并不大,大部分的干部家庭也难免有衣服需要打补丁的,哪里像那姑娘得那么夸张,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要一头撞死?再大的官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口气啊。
“看来升平县的县高官是个大贪官啊。”
“要不他家姑娘那能这么嚣张?”
“穿得这么好,肯定有问题!”
那姑娘只是想要炫耀一把,给刘好好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舆论会把火烧到她父亲身上,顿时更急了,“你们别胡!是我爸拿工资给我买新衣裳的,你们这群人就是妒忌!”
“天天穿新衣,就算有工资,也没有这么多布票吧?”
“孩子口无遮拦,家里也有许多衣服是有补丁的,只是出门的时候穿一套新衣服而已,平时也是舍不得穿的,艰苦朴素的精神怎么能忘呢。”妇女的反应还算快,虽然她平时是嚣张了一些,可也知道现在犯了众怒,连忙拉了拉女儿的衣服,很勉强地赔笑道。
她服了软,刘好好也不会对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人穷追猛打,只要她们识相一点不再来招惹自己就好,她随意笑了笑,也不再些什么了。
但那姑娘却满心委屈,她想坐的位子被一个乡巴佬给抢了,还用言语挤兑自己,让自己吃了亏,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现在恢复高考了,什么人都能考大学,真不公平!”姑娘不爽地嘟囔。
“行了,你就少两句,算了。”那妇人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劝道。
“都是你,怎么就买了这个破位子!”
“都是那个陈,也不知道怎么办事的,回头让你爸好好批评他。”妇女低声地劝慰道,“来,别生气了,为这种事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吃点东西吧,这苹果可甜了。”
“不想吃。”姑娘扭过头去,耍起了性子。
刘好好不由得有些好奇,姑娘这任性自私的性格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子女又多,就算是庄见明家的孩子们也不敢像她这样挑剔吃穿,她倒有些像是前世某些娇生惯养长大的独生子女,可是在目前这样的条件下,还能惯出这样的性格,这一对父母也是不简单。
前后左右的乘客估计也都深有同感,看着这对母女的眼神都有着不屑和厌恶,原热烈友善的气氛,因为她们两人冷了下来。
刘好好乐得清净,靠着窗户随手翻着书,在子上写写画画,好在离京城越来越近,只要再坐大半天的车就能到京城了,也不算太难熬。
“妈,你那个乡巴佬是不是也是京大的?”姑娘偷觑了刘好好一眼,一脸不忿,她这样的天之骄子要是真和这乡巴佬读一个学校,那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看不可能,京大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考得上的?”妇女怜爱地看着女儿,“也只有我们玲玲这么聪明的孩子才能考得上。”
“可他们她是什么状元。”姑娘嘟着嘴。
“乡下的破状元值几个钱。”妇女嗤笑一声,“别理她,我们不和她一般计较。”
火车很快就到了,妇女带着姑娘背着大包包抢在所有人前头下了车,连着撞了好几个人,再次惹来众人的怒视。
她们俩却浑然不知,神情激动地嚷嚷着,“出口在哪儿?京大有没有人来接啊?”
“京大搞什么啊,也不知道派人来接我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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