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云的脸色则一点一点变得铁青,刘好好每一个字都在“啪啪”地打她的脸,她没有谎,她是真的读过,还读得很深很透。
她一个农村人把这种学术论着读得这么深刻做什么?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
“不容易不容易,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深入的思考,可见刚才读了十几遍所言非虚啊!”苏弘毅由衷地赞叹道,“我们的书现在应该不好找了吧,在你们农村也能读到我的书吗?”
他的话没有半点歧视的味道,是发自真心的好奇。
“我是在省城的图书馆里借的,一下子就被书里的观点迷住了,读了一遍不过瘾,一连读了十几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收获。”
当然这书是她前世父亲买给她读的,第一遍读的时候她还在上高中,苏氏夫妇早已作古,因为他们的书没有多少学术腔,十分通俗易懂,因为是真的挺喜欢这书的,所以后来在不同的年龄段,她读了许多次,的确是有很多感受。
苏素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真的读过这书,还一连读了这么多遍,她在心里很畅快地欣赏着苏素云被打脸后的气愤和难堪。
“如今像你这样爱读书会思考的年轻人不多了,你对历史一定很感兴趣吧?”苏弘毅见猎心喜,这么善于思考的孩子真是一棵好苗子啊。
“与其我对历史感兴趣,不如是对现实感兴趣,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觉得历史的观点对现实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谁也没有察觉到,刘好好已经将谈话的主导权拿到了自己的手上,这一桌子的人,每一个都在认真地听她话,就连最厌恶她的苏素云和庄立红,也没有漏听她的一个字。
在这样的氛围下,谁还会再去注意她的衣着土气不土气,时髦不时髦,那么丑陋的土布衣裳穿在她的身上,硬是给穿出了一份独特的气质。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单位临时有事给耽误了。”庄立军的舅舅急匆匆地赶来,一脸抱歉地打断了刘好好和苏氏二老的交流。
“这是我舅舅苏迁,就是司马迁的迁,他是一个历史老师。”庄立军立刻在她耳边声介绍道。
刘好好强忍笑意,她能理解苏氏夫妇热爱历史的心,所以才在独子的名字里用了司马迁的“迁”字,可是司马迁受过宫刑,他们这么取名……
苏迁和苏氏夫妇的气质很像,都有一种浓浓的书生气,这一家三口都是学历史的,和苏素云截然不同,他们仨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苏素云除了长得和他们有几分相似之外,气质和为人与他们完全不像,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养出苏素云这样势利的女儿来。
苏迁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比苏弘毅还多了一点憨气。
杨平很高兴地向他介绍,“这是立军的未婚妻刘好好。”
“苏老师好。”刘好好率先招呼道。
“刘,你好你好。”苏迁笑着点头,“点菜了没有?我都饿了,你们饿坏了吧?”
“还没呢,都等着你呢。”
“等我做什么?和我还客气?真是的,”苏迁懊恼地,“得,那我这就去点菜。”
一直沉默着的庄立红被苏素云踩了一脚,勉强笑了起来,“舅,等一等,这菜还是应该让客人先点。”
点菜的时候让客人先点是礼数,在座的人都不会反对,苏迁也连忙一脸抱歉地将菜单递给刘好好。
苏素云和庄立红对视一眼,笑容中带着恶意,她们倒要看看乡下土包子看不看得懂西餐厅的菜单,菜单上写着中文、英文和俄文三种语言,就算写的是汉字,拆开兴许刘好好能认得,拼在一块儿恐怕刘好好就看不懂了。
“你点自己的就好了,西餐就是各吃各的。”庄立红善意地解释道。
刘好好笑着朝她点点头,算是领受了她这一番好意,庄立军大概有些明白妹妹的心思,不着痕迹地朝她靠了靠,准备在她身边暗暗提示她。
庄立红看了庄立军一眼,也做出一副热心的样子,“这里的牛排挺好吃的,可以试试。”
“好呀,那我就要一份牛排。”刘好好从善如流,这一年多来,天天都吃得很都十分清淡,肚子里早就没有油水了,看到牛排也馋得很。
庄立军微微蹙眉,吃牛排需要用到刀叉,第一次使用刀叉的人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这里的番茄鸡丝饭也不错,不如点这个吧。”
“大哥,你想点什么就自己点好了,连好好点什么你也要指手画脚,真是没意思。”庄立红不悦地,她一脸娇憨的模样,又让人完全挑不出错。
“没事,就牛排好了。”刘好好笑眯眯地踏入庄立红的“圈套”,让庄立红十分得意。
“配汤就奶油蛤蜊汤吧。”对没吃过西餐的人来,这种汤不是那么好接受的,而且她敢保证这道菜的五个字中,刘好好只会明白一个“汤”字。
“我觉得这道汤有些腻了,还是罗宋汤吧。”刘好好还是笑眯眯的,将点好的菜单交还给庄立红。
庄立红难掩惊骇,她怎么知道奶油蛤蜊汤腻?竟然点了一个单从字面上看,根就看不懂是什么食物的罗宋汤?
难道她吃过西餐?她知道奶油蛤蜊汤和罗宋汤是什么?
怎么可能!红玫瑰西餐厅是国内唯一一家做西餐的餐厅,之前是专门接待外宾用的,就算还是南省的省城也不可能有西餐,她在哪里吃过的?
庄立红怔怔地看着她,正对上她那带着了然与嘲笑的眼神,蓦地又出了一身冷汗,别是庄立红了,就连苏素云都有些怵这个刘好好了。
这个刘好好太邪门了!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们!她是有备而来!她们设置的圈套在她看来根就不堪一击,从从容容地就能踩碎,她看着她们那眼神分明就是挑衅。
这副做派要真是乡下人才有鬼!
庄立军没有任何表情,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底的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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