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夏不明所以,连连被她拉着跑了好几里才停下,此时红院的大门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绿竹气喘吁吁,义愤填膺地说:“小姐,世上嘴上最碎的人太多了,你别在意他们,别听他们胡说,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还有,盛家的人看不上你是他们没眼光,小姐您多才多艺,就算容貌已毁,光是这才艺也值得让人上门求娶,您别灰心,只要不去做女道士,一切都有希望!”
何矜夏不由“噗嗤”一笑,露出来的双眸如柳叶弯弯,灿若星辰,一下子把绿竹给看呆了。
绿竹忍不住低声喃喃:“小姐,其实您挺好看的,就算遮了一半的面容,也能看得出你曾经是个美人胚子,如果你把遮在脸上的绸帕改成纱帕,又稍作打扮下,肯定能勾得许多公子哥。”
何矜夏将脸上的笑容一收,眸子再次恢复成以往平淡如死水的模样,淡淡道:“绿竹,我离开红楼心意已决,就算不去道观,也不可能在红楼里继续待下去,更何况——”
她话语一顿,“我已经被盛府选成盛家大郎的娘子了,再过不久,盛家人就会把聘礼给抬过来。”
绿竹愣了愣,一时有些呆住了,磕巴道:“娘、娘子…您说…您被盛府的人选中了?!”
话到最后,绿竹忍不住把声音挑高了起来。
何矜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我被选中了。”
“哼,我当你们站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挡住了客官进来,前来一看,原来是在这做白日梦啊!”一阵尖细的女声响起,带着一股嘲讽,脸上也尽是鄙视。
这女子不是一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女子,而后边的女子都簇拥着站在中间的女子。
那女子梳着百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梅花形金簪,额头带着红石榴坠子抹额,手上戴着玛瑙并蒂莲金串,身穿一袭朱色的宫缎素雪绢裙,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名副其实的珠光宝气。
相比较她的衣着,女子的容貌也极为出挑,清丽可人,稍微一蹙眉就如西子捧心状,让那些公子哥都忍不住为她解了心中的忧愁之事,只为换她展颜一笑。
这就是红楼的新晋花魁——何雅琴。
再次看见这位把她困入火场中让她葬身的仇人,她所谓的义妹,何矜夏原以为自己会很仇恨,但现在才发现,她心中只剩下平静。
虽然何雅琴害了她,却也给了她一个机缘,让她能够穿越到现代,体会一把未来世界的风光。
现在再次回来,盛衍也跟着回来,何矜夏的满腔幽怨,已经彻底没有了。
何雅琴训斥了开头说话的那位女子,袅袅娉婷地做到她面前,朝她施了一礼,轻声道:“姐姐。”
何矜夏没有退避,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面前,眉眼弯弯:“别叫我姐姐,我可承受不起一心想要害我死的妹妹。”
何雅琴脸色微变,蹙着眉,眼眸含泪道:“姐姐,当日不是我不想要把你救出去,我想要进去,但红楼的小厮把我给拦下了,我……”
何矜夏打断:“你说是红楼的小厮把你给拦下了,这就说明红楼已经放弃了我,那为何我从火场中冲出来,红楼还是把我养了两个月呢?”
有女子忍不住道:“你这人真是好大的脸,明明是小姐她苦苦哀求嬷嬷,嬷嬷才肯请大夫帮你看病,让你一直吊命的!”
何矜夏斜倪了那人一眼,笑了:“我记得你,两个月前你还在我身边阿谀奉承,说想要跟我讨个活计来干,还说自己不怕辛苦,只要能伺候在我身边就满足了。
结果两月过后,你却换了另外一个主子。”
那女子被说中了痛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骂道:“你懂什么,你就是不识好人心,忘恩负义,明明是我家小姐救了你!”
因为一群人都在红楼门口站着,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围上了一些人群,就连红楼里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姑娘们也跑了出来,在一处地方待着,看得津津有味。
何雅琴往前走了一步,斥了婢女一声,蹙眉轻声道:“姐姐,不用跟个下人生气,她性子直,不太服管教。”
何矜夏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何雅琴,我十年前收你做义妹,你的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论恩情,我就不值得你救吗?”
何雅琴正要说些什么,何矜夏抬了抬手:“且慢,听我说完。”
“你作为我的义妹,在我出事的时候飞快地接了我的花魁之位,成为红楼炙手可热的新任花魁,出行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弹奏一场都能获得千金。
这样来看,我出事得益的都是你,两月前的那场大火来得莫名其妙,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我能不能这么想,就是你故意害我的!”
何矜夏眼眸一利,往前站了几步,逼近何雅琴,咄咄逼人道:
“我从火场里逃出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救我,你作为我的义妹,跟义姐情同手足,义姐还没有死,你就公然抛弃我,岂不是坐实了你是故意害我的传闻?”
“说来也是好笑,什么时候义妹去救义姐,义姐反而还得感恩戴德地谢谢妹妹,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我以前风光的时候给了你这么多东西,我有让你谈‘谢’这一个词吗?”
“别说是你下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既然你是她的主子,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奴婢,她不对,那就是你不对!她是这么想,那是不是就能说,你也是这么想的?”
何矜夏一字一句,逼迫得何雅琴不停退让。
何雅琴啜泣地解释:“姐姐,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成为花魁是嬷嬷提的意见,然后由众位姐妹一致选举出来,并不是我想当就能当的,你误会我了,至于夏儿,我……”
“夏儿?”何矜夏忽然高声打断,“你还说你不想害我,你的奴婢跟我的名字重名,这是什么心思,想要把我给压过一头,让我永远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