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年岁到了,暮春之初,元夕来了小日子,在这之前,她的个子飞窜,不经意间就与茶水房中最高的流苏身高相仿。
那日元夕早起小解完便注意到亵裤上一点褐色,顿时一惊,该不会……
可算算日子,她也过了十三,胸口、身高早就发育得与这时代的部分成年女子相仿,如今来了月经,也不足为奇。
因为一直提防着,她便赶紧取出早已备好的月事带换上。元夕想着第一次的量都比较少,便还算放心地取了两条月事带贴身放着。
因着晨起这件事耽误了时间,元夕便匆匆赶去茶水房。
她一边整理着茶叶,一边感受着自己的小腹,好像不疼,说不定,她继承了自己上辈子的体质,从不痛经呢?
只是,好歹第一次来月经别碰凉水吧。
除了专供皇室的玉泉水之外,他们常用的都是井水,井水尤为冰寒,所以夏季常用井水灞水果取其凉意。这时候让她碰凉水,总归是不太好的。
元夕还记得,朱砂姑姑曾告诉过她,第一次来月事需告诉她,她重新安排活计,让元夕千万别碰凉水。
这么名正言顺能偷懒的借口,元夕岂会放过。
她忙快走至朱砂身边,凑近耳边,小声道:“姑姑,我好像月事来了。”
朱砂微微一惊,迅速镇定下来,先将手上正擦拭的茶盏放下,低声问道:“可会用月事带?”
“会的,之前我就问过阿蓉姐姐。”
虽然阿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好过流苏口上不饶人,元夕素来懒怠与人有口舌之争,在后宅中争赢了也没用,反而可能因为争执被掌事姑姑各打两个大板。
“可觉得痛?”
元夕屏息感受,摇头:“现在是不痛的。”
“不痛倒还好,不过还是别碰冷水,今日你就做些翻晒茶叶的活计,其他要碰冷水的事都让旁人去做。。”
“那是。”元夕想到被送回内务府的紫苏,仍有余悸,“之前我就见过一位姐姐因为小日子疼被送回内务府,要是我也被送回去……”
朱砂姑姑似笑非笑:“无妨,你是不会被送回去的。”
“啊?”一时间,元夕没反应过来,就见朱砂重新拿起茶盏开始擦拭,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重新去整理茶叶。
朱砂姑姑自是察觉到太子对她另眼相看,虽想不到缘由,却也知道她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被送回内务府。甚至,她还能享受到太医看病的待遇吧。
天刚擦黑,太子书房那边的小太监便急着过来,让茶水房上茶上点心。
这时间,元夕正捂着小腹蹲在茶架后面,虽然她并未觉得疼痛,却还是觉得腹中隐隐不适,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那小太监没看到元夕,忙问:“那位元夕姑娘呢?素日都是她送东西去的。”
端着茶盘的流苏面上一僵,道:“她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在主子爷跟前当值。”
这是在主子爷跟前儿露脸的机会,本来茶水房里人人有份,现在却成了元夕一人的活计,流苏本就掐尖要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岂会放过。
元夕也不肯放过躲懒的机会,龟缩在茶架后没说话。
她原以为太子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秘密,严刑拷打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已经预想过无数次了,但每次奉茶,太子都鲜少与她交谈,若非他言语中透露出对元夕的监视之意,元夕都快放松警惕了。
可是太子从来不拷问她,又让元夕觉得头有悬刃却迟迟未落,反而更让她害怕。
每次她去奉茶,都很害怕太子会跟她说话,每次平安地送完茶点都会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那小太监似乎犹豫了一下,便道:“那便赶紧上茶和点心吧。”
流苏去了之后,茶水房里便只剩下元夕和令儿两人,令儿给元夕端来一杯热水,啐道:“瞧流苏那轻狂样,若不是今儿个元夕姐姐不舒服,给主子爷送茶的机会能轮到她?”
蹲在地上脸色不佳的女子诧异得看了她一眼:“令儿,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竟会这么想了。端茶送水是茶水房应做的事情,是我们的分内事,往日是我,却不会一直是我。只是端茶递水罢,你怎么……”
这怎么还生出优越感了?
令儿忙道:“我就是为元夕姐姐不值,你身子不适,还指点我做点心,她倒好,送上去反而她露脸。”
元夕腹中倒也不疼,虽然隐隐觉得腹中怪异,尚能打起精神训话,为了自身气势,她歪身坐在椅子上斥责:“按你这么说,膳房的厨子竟从未得过赏,好处都让端盘子的得了?”
令儿尴尬地一笑。
“我以后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若是往日,元夕还会温声细语地和令儿讲,只是今日她自己身上别扭,压根就懒得多说话。
过了一会儿,流苏端着茶盘回来,看了元夕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小脸一皱,自个儿干活去了。
只余元夕自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初潮的量都是很少的,元夕第一日觉得身上不舒坦,倒也不疼,早早下值后便懒怠地动弹,简单地清洗后就只想睡觉。
往日她还会练几笔字如今更是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她自己说服自己:“今儿个到底是不舒坦,偶尔一次两次不练字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元夕便毫无愧疚感地窝进温暖地被窝中了。
元夕就像大多数年轻人一般,又想卷又想摆烂,间歇性奋斗一下,又想摊着。虽然在这时代她有了危机感,但练字读书更像是对自我的要求,在这封建时代,却也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且她的危机感渐渐变得有限起来,大抵是每日活计不多,以前还要自己动手做点心,现在更多是指点令儿动手,若非令儿手艺还不够娴熟,她连仅剩的一点亲自动手的机会都可以没有。
原来在宁寿宫,她还有一个成为一等宫女的目标,如今却已经成了一等。她留在太子府,太子爷不是简单地让她做一个端茶宫女,定是图她秘密。既如此,她似乎更没什么好奋斗的了,因为有没有价值,不再是她说了算的。
可是,她到底没那么容易就摆烂。
她如今的位子多少人盯着,多少人不服,元夕还是希望自己能过得舒坦些。
元夕虽然偶尔自怜自艾一番,但更多时候,她还是能发现很多生活中的小美好,比如大厨房今儿做的红烧肉特别香,前儿托人带的《西游记》很精美;毕竟曹雪芹生卒年不详,她若是苟一苟,没准能看到原版《红楼梦》,哪个红楼迷不曾想想过原版红楼呢?
她这副身体体质很好,初潮只有第一天不太舒坦,到了第二天,元夕就觉得自己能跑能跳,若非下身还垫着月食带,浑然像没来月经。
因此除了第一日元夕并未端茶过去,后面的日子都是她自己送过去的。
元夕担心衣服上渗出血,自己又看不见,便穿着深绿色的宫女装去送茶,这颜色有点沉,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因此元夕很少穿这身。只是特殊日子嘛,到底没办法。
太子倒是没提为何她昨日没来,毕竟这位爷经常没给过她眼神,十有八九压根不知道昨日端茶的是谁。
这次胤礽似乎也没扔给她半分眼神,只是元夕刚放下茶盏,正要按规矩退下,外边便有人来报喜,何玉柱代为通传:“爷,大喜啊,侧福晋有孕!”
太子膝下仅有一女,自然是大喜。
元夕忙跪下:“奴婢恭喜太子爷!”
她似乎有些“跪得容易”,除了刚穿越过来跪得别扭之外,她很快就适应了。她这样的人,很难去反抗,却能很快去适应环境。她当时阿Q式地安慰自己,表面上她跪了,只要她没折了自己的傲骨就行,只要她的心没有彻底地堕落到封建社会,只要保持自己地本心,她就还是自己。
膝盖折一下而已,没什么。
元夕本也记不清清穿小说里的背景板太子的子嗣,只隐约记得在太子妃进府之前太子便已有两子,如今诸事不同,她也不清楚李侧福晋腹中孩子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位弘皙。
无论是与不是,人家一出生都能享受到优渥的生活,她这样为奴为婢的是羡慕不来的。
胤礽手一顿:“何玉柱,你挑些赏赐送去便是。”说罢,他又接着还是批阅奏折,“晚点孤去看她。”
好歹送了这么久的茶,元夕早就注意到,这位并不是每一句的自称都是“孤”,日常都是说“我”,大部分时候是他神色不佳时才会用“孤”自称。
所以,侧福晋有孕,他并不高兴?
许是什么前世种种吧,元夕无所谓地想到,福身离去。
到底是侧福晋有孕,大喜之事,阖府上下都得了奖赏,太子妃也大开后库,把一些布匹分了下去。
这宫里得赏赐,都是按照位阶等次来的,元夕作为茶水房的一等宫女,自然算是比较先挑礼物的一批,她毫不客气地选了两匹颜色比较鲜亮的缎子,看着黯淡的颜色久了,自然要选择鲜亮的颜色洗洗眼睛。
这厢流苏领了赏赐,对元夕嘀咕了一句,私有怜悯之意:“我道奉茶是个什么好事,却不知竟白跑一趟。”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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