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无声细雨。
雨霁初晴,碧空如洗,破晓的晨光落在药堂屋面的几个补丁上,又从窗里透进去,裹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药堂内,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胖墩正晒着太阳打瞌睡,本就歪歪扭扭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卷来一股雨后泥土的潮意。
“嗯……嘎,谁?”
小胖墩从梦中惊醒,他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看清来者后登时困意全无——
“怎、怎么又是您啊!!!”
容安安:“?”
这一嗓子可谓是中气十足,震得年久失修的药堂都颤了三颤,容安安推门走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仔细瞅了瞅小胖墩,一时间莫名其妙:“为什么是又?你是新来的杂役弟子吧,瞧着面生啊。”
小胖墩:“……”
“容师姐,您大人有大量,别再折腾我了。”怎么容师姐每次见到他都是这句话,他哭丧着脸,两条圆柱似的小短腿哆哆直颤,都快给容安安跪下了,“要不,就由弟子给您指个路,您去找真正的值守弟子去——换个人折腾也行啊!”
容安安:“??”
这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她被小胖墩哆哆嗦嗦的样子弄得啼笑皆非,倚在门框上,起了逗弄的心思:“说什么呢,什么换个人?”
“您……!”
小胖墩闻言差点没气个仰倒,他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想指着容安安又不敢,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最后,他一咬牙,竟是一口气冲容安安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他的面色如丧考妣,眼底悲愤非常,“容师姐,整整三次啊,算上这次,咱们可都连着三天见面了!”
容安安:“……”
三次,还连着?!
居然还有这等事,她收起唇侧逗弄的笑,走到小胖墩近前……别说,还真是有点眼熟。
圆滚滚的身材,脏兮兮的面颊,还有那双乌黑发亮,却被满脸横肉硬生生挤成了一条小缝的眼睛——
灵光一闪,容安安蓦地瞪大双眼,她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为了今日与斐然和南望一同出发做准备,容安安这几日可一直没闲着,她默默退出到门外,看了看悬着“药堂”二字的牌匾,又默默看了看眼前这个黑了吧唧的小胖墩,嘴角不禁抽了抽。
“前日膳堂、昨日武堂、还有今日药堂。”回想起这三日内搞出来的大动作,她还真生出了些许心虚,“……全是你?”
小胖墩攥紧了拳头:“都是我!!!”
见小胖墩愤愤点头的容安安:“……”
她面色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前的失意人,默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怎么,受到排挤了?”
不然怎么净捡累活,还三个地方来回跑?
“没、没有,”小胖墩支支吾吾地摇头,他看了容安安一眼,“说到底还是因为……”
容安安:“……?”
她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下子乐出了声,对小胖墩凄惨的经历表示强烈同情:“不是吧,又因为我啊?”
“……”小胖墩哪里敢说是因为和值守弟子偷听墙角被罚了连做三日苦工,本来就郁郁不得志,再一回想这三日炼狱般的极致体验,简直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呜呜咽咽起来,“师姐大人……我们都知道此行定然凶险不假,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该来拿我寻开心啊!”
那声音凄凄惨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惹得容安安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她神色尴尬:“哈哈,哈哈,哪里的话,怎么会拿你寻开心。而且,你这运气……”
一连被打劫了三天,这孩子点也太背了。
回想起膳堂和武堂被洗劫一空满目狼藉的惨状,又回想起自己毫不留情地将“值守弟子”摁在地上敲诈勒索的场景——
光是代入想想都觉得真令人难过,容安安不住地摇头,望向小胖墩的目光逐渐悲悯起来。
学着大师兄平日里拿腔拿调的样子,她无声地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望向小胖墩的目光逐渐南望化。
瞧瞧,给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真是罪过,罪过。
原本还想再多取些丹药,可经小胖墩这么一闹,容安安也不好意思再光顾一番了。
她恍若无事发生般咳了咳,将脑海里的清单过了一遍,舍去了其他不太重要的几样:“那个,疗伤的丹药或者药膏还有没有了?”
小胖墩瘪着嘴,转身翻看柜台上的记录:“基本全没了,斐小师妹昨日来过一次,拿走了很多。”
“那就是还有?”正事上容安安从不妥协,她略一颔首,示意小胖墩辛苦一下,“有备无患,还是麻烦师弟了。”
小胖墩:“……”
纵然是满脸不情愿,可迫于山月宗二师姐的威严,抑或是迫于前两日被支配的恐惧,小胖墩默默地翻箱倒柜,最后还真从角落里翻出了三瓶灰扑扑的瓷瓶。
丹瓶落了不少灰,他拿衣袖擦了擦,递给容安安,瓮声瓮气道:“喏,最后三瓶。”
容安安接过来,在手里轻轻一颠就颠出了不对。
“你确定?”她挑起眉头,在小胖墩耳朵边摇了摇瓶身,示意他自己听听那空的不能再空的回响,“三瓶,每瓶一颗?”
怎么不直接告诉她只剩三粒了?
被容安安不阴不阳的语气吓得两股颤颤的小胖墩:“……”
他哇的一下哭出声:“容师姐,师姐大人,您别不信我,我,我可是当着您的面找的啊!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呜呜呜……”
容安安:“……”
她无奈地张了张嘴,可还没说话呢,便听小胖墩哭得更厉害了:“……”
她扶额,被撕心裂肺地嚎啕搞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是,那个……我什么都没说,你冷静些,先……先别哭。”
小胖墩实在是委屈,他打不过、惹不起,这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还就躲不了,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这,这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容安安在一旁说得嗓子都冒烟了,怎么说都不管用,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干脆将右手覆在了左手的储物戒上,可就在这时,药堂外及时地传来一道天籁之音。
“澈离,怎么又哭鼻子了。”
小胖墩:“!!!”
还真是峰回路转,望着那道踏光而来的修长身姿,他底气一下子足了,眸光里满是崇拜与信赖,颠颠跑过去,惊喜嚷道:“南望师兄!”
“……”容安安只觉得一个圆滚滚的球冲到面前,她揉揉太阳穴,侧身给小胖墩让了道。
意料之中的,小胖墩揪住南望的衣角就开始告状:“南望师兄,容师姐她欺负人!”
“……”南望如沐春风地笑着,他递给小胖墩一张帕子,示意他,“先擦擦,不够还有。”
容安安站在原地没过去,她把玩起手中的瓷瓶,看也不看南望一眼,从声音里也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师兄怎么过来了。”
看来是生气了。
“自然是来寻师妹的。”南望的心中顿时有了底,他唇侧带笑,向身边的小胖墩温声问询,“这是怎么了?”
小胖墩可算是找着了靠山,他拿帕子擤了擤鼻涕,闷声将这三天自己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又添油加醋了一番,一边说一边嚎,嚎得撕心裂肺:“师兄,你最是公正,你给阿离评评理啊!”
“……”在瞥了一眼小胖墩手上黏满鼻涕的帕子后,容安安默默转过了头,在心底冷笑:是啊,大师兄平日里最是公正,就让他来——
正想着,容安安余光看见南望又递去一张一模一样的帕子,做出了自己对此事的评价:“此事……确是你师姐有些过激了。”
容安安:“……?”
她磨着后槽牙,手上一个用力过猛,险些将丹瓶细长的瓶颈给掐断。
她,她过激?!?
“……”南望自然看见了容安安的动作,他颈侧一凉,面上神色却是岿然不动,“阿离,你师姐平日里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性子又急了些,做事不周全,难免鲁莽……她心底不不坏,只是看着不好相与了些。如若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阿离莫怪。”
容安安:“……”
她深吸口气,微笑着收起了三颗来之不易的丹药,突然后悔没将那告状的小胖墩摁在地上好好磋磨一番,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啊?”小胖墩挠挠头,听了南望师兄无比真挚的话语后,他回过头,悄悄看了一眼身后“孤零零”的雪青色身影。
“……”心里的委屈好像也没那么大了,小胖墩神色摇摆不定,他犹豫道,“可是……”
“澈离。”
南望笑着打断:“你是弟子中为数不多天资不错的,最是敦厚良善,我知道你的心思。”
小胖墩被哄得心花怒放,他破涕为笑,神色动容,眼中晶莹泪花闪烁:“师兄……”
南望唇侧带着得体的笑,他冲小胖墩温和地点头,随即目光越过小胖墩,落在不远处安静了许久的容安安身上。
“容师妹?”
见容安安黑着脸不理他,南望也不恼,他单手背在身后,依旧如沐春风地笑。
“小师妹该等急了。”他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随后便不再多言,而是邀请道,“一同下山吧。”
“……”得,被拿捏了。
容安安闭闭眼,旋即走到南望身边,没好气地道:“走走走!赶紧走!”
趁她还没反悔,把这糟心的药堂给一剑掀了前,赶紧有多远走多远!
……
药堂建在半山腰,山路崎岖并不好走,但对于修炼之人却算不得什么。容安安直接踩在凹凸不平的高陡怪石上,她走得极快,憋着劲将南望甩出老远。
南望走在怪石右侧的石阶上,他步子大,三两步便赶了上来,笑道:“难得见师妹这般活泼。”
“活泼?”左侧空荡荡,容安安也不怕,从一块巨石悠然跨到下一块,连眼神都没给南望一个,“大师兄这话就不对了,师妹我向来独来独往,一没朋友,二急性子,三不周全——哪儿是活泼啊,分明是鲁莽。”
南望:“……”
“就知道你还记着仇。”他轻笑一声,向容安安出声解释,“澈离那孩子胆子小,偏偏心肠又软……像你那样直来可不行,只会适得其反,必须拐着弯着来。”
容安安啧了一声,她随手揪下一片新叶:“道理我懂,只是大师兄你要知道,当着别人那么说,我心里会不好受。”
这还说轻了呢,哪里是不好受,分明是要气死她。
转着叶柄,容安安歪头想了想,又道:“我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这样吧,下次的擂台站场,就由我替大师兄去——你若应下,这事也就算翻篇了。”
闻言,南望弯唇的幅度更大了。
“师妹愿意分担,师兄求之不得,只是……”顿了顿,他揶揄道,“怕只想公报私仇吧。”
容安安不置可否,她在阳光下认真观察起叶脉,又泄愤一般将其抖了抖:“别那么说,我只是想敲打那小胖墩一顿,省得一见到我就哭,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被他吵得不得安宁,这要是真干了点什么,不得哭天抢地?”
南望:“……”
连吓人家三天,还没干什么?
他无奈一笑,知道容安安向来是说得狠,但手下却自有分寸,便不再阻拦:“记得点到为止,对了,容师妹可还记得几日前,我同你说过的话?”
“……”容安安不过随口一说泄泄愤,没想到南望会真的松了口,她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扔掉叶子掸手,“前几日,大师兄是指?”
南望停住脚步。
他敛起笑意,微仰着头,对容安安正色道:“两日前正午,灵府中,我与师妹说过的话,师妹可还记得?”
容安安听出了南望声音里蕴含的郑重。
她亦端正了神色,垂下眼眸,正欲说话,却与仰头瞧自己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
哪有师妹这么跟师兄说话的,从巨石跳下,她掩饰地咳了一声,仰首望向大师兄,眼神认真:“记得。”
两日前,正午。
大师兄的灵府坐落于一座离后山很近的独峰,小桥流水,流云飞鹤,院前还有着一捧灵泉,正汩汩往外冒着精纯的灵液。
地火永不熄灭,蒸腾浓郁的灵气在泉眼上方翻滚,周围零星的杂乱花草都被滋润到进阶,自生灵智,进化成了灵植,正贪婪地吞吐着空中浓郁的灵气,舒展身姿。
这大抵是整座山月宗内最好的住处。
容安安跟在南望身后,对周遭的景象啧啧称奇:“难怪斐然总爱往你这跑。”
这哪里还算是府邸,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嘛。
不言,南望步伐有些急促。
绕过正堂,他神识一动,一道门洞凭空出现,待容安安跟进来后,他双手结印,竟是直接开启了隔音阵法。
他慎而又慎地探查了一番,确定外界听不到此地的任何声音后,这才回过头,连客套寒暄都免了,直接切入正题:“容师妹,这个阵法能维持的时间并不长,时间实在紧迫,我说你听。”
那日鹤姨留下他,同他言明了此行的目标。此行目的有二,其一便是寻找溯魂铃的踪迹,以治好容安安丹田的暗疾。
溯魂铃为两千年前一位鹤姨熟识的妖族老祖所创,本意是为亡妻追魂塑体所用,却不慎在追魂时引来天劫,不仅追魂失败,夫妻二人双双身死道消,但溯魂铃却是在那一场天劫里凭空消失了,直到近日鹤姨探查那缕奇异妖气时,才惊奇地在那缕妖气所在的坐标处,重新感受到了那件宝器的存在。
闻言,容安安不禁目露惋惜:“若真是这样,这件宝器的追魂之能算是被天劫给废了。”
南望点点头,他压低声音道:“此物实在逆天,否则天道也不会……但幸好,塑体之能应还尚在。”
“……”容安安眼眸一亮。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她抿住唇角的笑,可声音里却难耐雀跃:“其二呢,其二是什么?”
南望深吸口气。
与容安安的轻松欢喜正相反,他眸光沉重,平日常弯着的薄唇此时却抿成了一道直直的线。
“找到剑星草。”
缄默一息后,他启唇,竟以脆弱的语气哀求:“帮我找到剑星草……师妹,拜托了。”
“剑星草?”
容安安知道剑星草,应该说修习剑道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她愣了一瞬,笑出声来,揶揄道:“师兄你说什么呢,你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年了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剑心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先天剑心可是天道的宠儿,那可是十万年不见得能出一个的好苗子,天生的剑仙,天赋又岂是她们这种在苦海里挣扎的人所能企及的?
“师兄莫不是记错灵植的名称了?”容安安摸着下巴推测,“促进悟道的莲穗花,安神静心的忍昼果,剑星草是给先天剑心用的,那得是什么人物啊,师兄,这和咱山月宗所有的人都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南望蹙起眉头,他的声线微微绷紧,像一碰即断的弦:“我不会记错,就是剑星草。”
“……”容安安的笑容渐渐僵在了面庞上。
她望向南望,神情严肃:“大师兄,你如实回答我,咱们山月宗内,是不是出现了天生的剑仙?这个剑星草,究竟是不是鹤姨托你去找的?”
“……”南望的喉咙动了动,他这时才发现容安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道,“师妹,我不是要你将剑星草带回来。”
什、什么?
容安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看着南望:“难道是……”
难道,是毁掉?!
——大师兄,他疯了吗?
这是在目睹南望缓缓点头后,容安安识海中唯一的想法。
外面重金难换的一株灵草,就算是拿去拍卖,少说也能抵上整个宗门半年的支出,怎么能说毁掉就毁掉?
容安安不理解,她上前一步,目光探究地望向大师兄的眼睛:“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话刚说完,她脸上的神色便是一滞。
那是什么神色?
自认识山月宗大师兄的这一年以来,容安安从没见过南望露出过那样的神色。
南望没有回答容安安的问题,只是一点点地,在唇侧扬起了精确又完美的笑意。
在隔音阵法彻底失效前,他放轻声音,完整地说了一遍:
“师妹,毁掉剑星草,不计代价。”
……
心思百转千回,现实不过一瞬。
望着眼前定定望着自己的师兄,容安安摸了摸鼻子,思绪回到当下。
“大师兄放心。”虽然南望到现在也没有给出原因,但容安安却是记下了。
她侧目想了想,随即给出了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答复:
“定不负师兄所托。”
―――
说实在的,直到在山脚下碰见那抹鹅黄前,容安安都觉得南望在药堂里那句“小师妹该等急了”是胡诌。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南望,神色复杂,“大师兄,我没看错吧?”
平日里都得比预计时间晚一两个时辰到的小祖宗,现在正在约定之地安安分分等人?
南望大概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谎话成了真,他微妙地也停顿了一下,显然心绪也不太平静:“……师兄何时骗过你。”
大概是容安安视线里的震惊太明显,灼得斐然似有所觉,她冷不丁回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回头扫了一圈,准确地钉在了容安安——旁边的南望上。
“师兄师姐!”她的唇边当即就绽出了灿烂的笑,在原地挥手,高兴得直蹦跶,“怎么才来啊,斐斐等你们好久啦!”
容安安:“……”
被这个见色忘姐的小丫头气得够呛,她冲过去,作势就要弹斐然的额头,将之前斐然调侃她的话又还了回去:“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斐然这次可学精了,她“唰”的一下捂住脑门,疯狂地用眼神暗示容安安,乐得像只偷腥的猫:“诶呀,师姐你懂的~”
被迫懂得的容安安:“……”
不,她不想懂,她真的不想懂!!!
雨后朝霞格外的绚丽,白日下的山月宗朝气蓬勃,叮叮咣咣的声音从一间间屋舍传来,有人晨起练剑,有人结伴而行前去膳堂,有人打着哈欠迈进小厨房,不多时,炊烟袅袅升起。
容安安和斐然还在互侃,二人均是乐津津地,神采飞扬,连南望慢悠悠走近都浑然不觉。
南望没有打断,只安静瞧着这一幕,轻手轻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飞剑,一卷飞毯。
良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他才在一旁出声道:“该出发了。”
指令一下,斐然就好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她欢呼一声,拽着容安安就蹦上了毛茸茸的飞毯。
“走着!”她豪迈地一拍胸脯,嘴上贫得没边,“就由本大王带二位小弟去凡间觅食,领略风光!”
容安安:“……”
她气得一把薅住了小师妹后脖颈:“斐然!玩疯了吧你!!!”
这小丫头心都不知道野哪去了,南望无奈一笑,索性遂了她的意,直接踏上剑,分神控制着飞毯并肩而行。
了无生趣的飞行之旅这次却格外的热闹,或许是阳光太暖了些,暖得南望破天荒想要不合礼数地恣意一番——
平日里的假面不知何时被卸了下来,他眼尾漾起宠溺的笑意,顺着斐然的话往下说:
“那就拜托我们的山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