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那就说明她现在还活着?太好了……”到这里,厉天行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但还是穷追不舍,“那她好点了吗?有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什么时候可
以出ICU?”到这里,厉擎苍终于忍无可忍,也不管厉天行现在身体虚弱,猛然回头就伸手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朝他吼道:“厉天行,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何须
这样假惺惺?我先不管姨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的,就说这么多年,你对姨妈难道有过哪怕是一点点真心吗?”
“怎么没有?”厉天行现在虽然动弹不得,也听不惯厉擎苍对他如此质问,怒意腾腾地反驳道,“厉擎苍,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知道什么?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你知不知道,那天在上海大酒店,聚会一结束,发现你满盘皆输之后,她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帮你求情?如果你对她真的有真心,那当时为什么会推得她流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如果不是当时她电话没挂,我就没法及时赶过去救她,那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厉擎苍愤愤地说,“那晚,做完流产手术后她就跟我说过,这辈子
她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虽然她爱过你,但她是我的姨妈,我会保护她,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你伤害!”
厉擎苍这番话一出口,整个病房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厉天行怔怔地看着他,目瞪口呆;即使嘴微微张着,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那个他堕入十八层地狱,万念俱灰的夜晚,他竟然意外收获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珍贵的礼物;可又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份礼物……
那晚,他一听到刘印蓉在打电话,就本能地以为她在联系其他金主,连问都不问一下;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她是打给了厉擎苍,在放低姿态苦苦哀求厉擎苍放他一条生路……他想起来了,当时由于他精神几近崩溃,推她的时候下手还挺重的。那她跌倒在地时一定很疼吧?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要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她,她一
定很恨吧?她疼到喊不出声音来,抬头却看到他那毅然离去的,冰冷而决绝的背影,她一定分外心寒吧?
难怪她会跟厉擎苍说,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可即使再疼、再恨、再心寒,在他们俩遭遇绑架,面临生死抉择之际,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她自己则甘愿去赴死……
是啊。相对于刘印蓉的款款深情,他的那点真心算得了什么?还真如厉擎苍所说,不过只是假惺惺而已。
想到这里,厉天行鼻尖一阵焦灼,悔恨的泪水就如冲破堤坝的洪水般,迅速溢满他整个眼眶,然后缓缓淌下,滴进枕头里不见了。接着,他嘴角甚至还微微扬起,嘲笑着自己的愚蠢与无能——这半生他一直都在苦苦追求的东西,厉氏家族的继承权,对陆亦双的爱情,不过都只是海市蜃楼而已,而且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到现在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要稍微富足一点的生活,只想要自己所爱的人也爱自己,两个人相伴到老,幸福地生
活一辈子……
原本,这些他唾手可得;但现在,却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厉擎苍看着旁边心电图机上的数据情况不是很好,最终还是硬生生平息了怒火,朝他丢下一句“只有你好好的,才能在姨妈出了ICU之后再看到她”后,就直接离开了病房。
*
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里,厉天行都相当配合治疗。不仅买了那昂贵的营养餐,还非常注重按时吃药,没有半点马虎。每当医生和护士进来时,他都要赶紧询问他们,他的病情怎么样了;一开始医生护士还对他爱答不理的
,后来就干脆充耳不闻了。
一个星期后,厉天行的身体情况有了很大好转,可以被人扶着坐上轮椅车,稍加活动了。
而他推着轮椅离开病房后,就赶紧去了ICU。询问完门口的护士后他才得知,刘印蓉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却还没能离开ICU。
可见那一枪虽然没有伤及她的性命,但也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伤。
而她所承受的这所有伤痛,都是因为他。
这一天,他不顾医生护士的劝阻,在ICU门口等了整整一天。而当第二天清晨,他又到了ICU门口时,却迎面碰上了一个不速之客——日德瓦。
此刻日德瓦那黝黑的面庞上充满了疲惫,一副风尘仆仆,劳累不堪的模样,显然是从大老远直接赶过来的。虽然后期厉天行得罪了厉擎苍,日德瓦主动跟他取消了合作;但之前他们可是一直合作了很久,他也就是靠着打开非洲市场来壮大天行医疗的。出于礼貌,厉天行还是跟
他打了个招呼:“日德瓦先生,您好。您怎么会来这里……”
日德瓦却冷着一张脸,不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干脆开门见山:“我在等刘印蓉。”自从一个星期前,他偶然间得知,之前被厉天行给挤垮的一家当地医疗器械公司,两个负责人褔斯卡和布拉罕都于一年前就到中国来,妄图报复伺机报复厉天行后;因为
他跟福斯卡和布拉罕去世的父亲有些交情,便亲自来中国,想把他们俩给带回去。但到了中国后,他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已经动手了。已经冷静下来的他们分外慌张与畏惧,只想保住自己的命,不想再惹是生非,就把他们行凶的所有过程也都告诉
了他。
打听到刘印蓉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在国仁医院ICU里治疗,于是日德瓦立马就赶到了国仁医院。昨天晚上,站在这ICU门口,看到这两扇厚重的,泛着冷硬金属色泽的大门,日德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白了,他跟刘印蓉之间就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交易早已结束,所以她现在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