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烧开水的村大婶,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陆亦双——哪有妻子在丈夫危在旦夕时会说这种话的,这个女人果然是有间歇性精神病。
这个男人也是可怜,娶了个这样的女人才会在这里待着等死,不然早就被村民们抬往E市医院了。
“妈妈。”她身后,安安嗫嚅着叫她,“妈妈,叔叔会死吗?”
“安安,不要胡说。”陆亦双微微喝止了他,“他这么强大,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但如果再不把他送出去,他肯定会死的!”外面,粗犷的男声传来,接着门被猛地打开,村长带着三五个青壮小伙闯了进来,吩咐他们,“你们把他给我抬下山去!”
“不可以!”陆亦双马上扑到厉擎苍的身上,去阻止这些人,“你们相信我,明天真的会有直升机来的!如果现在抬他,山路那么颠簸,他会被颠死的!”
村长沉默了片刻——原来这个女人也不是完全疯了。
他承认山路是颠簸,一路上是会有危险,可至少还有一丝希望。但如果在这里等,绝对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你这样做是害了你丈夫!”村长跟她吼了一句后,转脸对那三五个小伙说,“她有间歇性精神病,你们不要听她的,现在就给我搬人!”
小伙子们顿时都围了上来,硬生生把陆亦双挪到一边,抬起床板就出去了。
“你们给我站住,别碰他!”但陆亦双并不打算放弃,眸里闪现着决绝的光芒,抱起安安就追了上去。
*
山里到了晚上总是一片漆黑,此刻的夜色更是像被墨水沾染过一样,而那些小伙子步履匆匆,床板上的厉擎苍不省人事,身上被白被子包裹着,散发着一股无形的伤感和恐怖。
“我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丈夫!”陆亦双猛然跑到他们面前,张开双臂阻止他们,“你们相信我,明天绝对会有直升机过来接他的!”
安安也在后面张开小手,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直升机是什么,是飞机的一种吗?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
“姑娘,他虽然是你的丈夫,也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们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掉。”其中一个小伙子说,“至于你说的,我们没法相信,整个村子里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的。”
陆亦双能够理解他,毕竟以他们生活的环境,她说这些他们的确无法相信。现在凭她一个弱女子再带上一个小孩,是不可能阻止他们的,难道就只能任由厉擎苍这么被折腾死?
“我相信她。”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
陆亦双回头,看到站在后面的身影小小的,就是那天给他们送两个馒头的小男孩。但对于现在走投无路的她来说,他的出现简直就像救世主般。
“狗蛋,别瞎掺合大人的事情,快回去!”小伙子说。
“我没有瞎掺合!”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我昨天在屋外听到他说直升机的!会有直升机来接他们的!”
“你说的是真的?真没听错?”小伙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没听错!”小男孩一口咬定。
小伙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下,终于转身准备把厉擎苍给抬回去:“好吧,那就再等一天。”
陆亦双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
陆亦双照顾了厉擎苍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实在扛不住了,才伏在他身上睡着了。
但才过了一会,村长踢门的响声就猛地把她给吵醒。
她坐起来,脑袋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惺忪的睡眼看着一群人进来了,直接把她推倒在地,扛起厉擎苍就走,口中还说着什么“小孩子的话你们也信”“再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之类的话。
虽然现在真的很累很累,但陆亦双还是强打起精神追了出去,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不要,不要带走他……”
就在这时,山的那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
村民们这才停住了脚步,一个个仰头往天上看:“什么声音?”
“不会是地震了吧!”其中一个村民说。
“这不像啊!”另一个村民说,“你还记得上回有飞机经过我们村上……这好像是飞机的声音啊!”
“飞机?真的是飞机吗?”从来没见过飞机的村民们纷纷抬起头,好奇地往天上看。
片刻后,陆亦双就看到一个黑点从远方飞了过来,越来越大。
直升机终于来了,厉擎苍终于有救了,他们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满满的希望终于重新充斥进陆亦双的心,让她一屁股瘫倒在地,双眸紧紧盯着那直升机,等待着救援。
直升机越来越低,越来越近,大家逐渐把它看了个清楚,纷纷让出一个空地来让它着陆。
它着陆后,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巨大的螺旋桨在地上刮起了一阵炫风,过了好久才停下来,非常壮观。这立即引起了村民们的围观,所有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上面。
最惊讶的要属村长了:“哇,真没想到直升机竟然这么大,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分明只有一点点!”
“看来她说的真没错啊,真的会有直升机来!”很多村民的目光又都落回陆亦双身上,“但他们是谁啊,怎么会这么厉害!”
“难道是大老板?”
“是干部吧?”
……
等直升机完全停稳,厉擎苍的助理立即开门下来,走到陆亦双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陆小姐,我来接你们了!”
他一看到昏迷不醒的厉擎苍,大吃一惊,分外紧张:“天,厉院长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随后下来的特警们,马上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床板上抬起来,送进直升机里。“妈妈,飞机,飞机终于来喽!我们可以走喽!”安安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拍着手高兴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