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极端的话,说完就会后悔。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包厢的门在我身后嘭的关上,宗政烈没有追出来,月嫂在门外候着,见我出来,立刻追了上来。
她一路小跑着,上来就欲搀扶住我的胳膊。
我扫了她一眼,想到我如今的处境,只觉得一片悲凉。
虽然刚才那顿饭我与宗政烈不欢而散,但足以让我明白,我家人失踪的事情,基本上与他无关。
跟了宗政烈这么久,我对他也算了解。
如果他真的掳走了我的家人,他大可不必带着新欢来这里对我冷嘲热讽。
他只需要直接抛出筹码,就可以达到他想要的任何目的。
完全不需要如此钝刀割肉般闹得彼此都不痛快。
至此,我便也明白,我的家人,很有可能在古家人的手上。
或者说,在古慕霖的手上。
进了洗手间,我让月嫂在外面等着,轻轻的反锁上了门。
站在门口,我拿出手机,给柳一萱发了条短信。
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我抬手擦了擦眼泪,又待了约莫五分钟,走了出去。
在洗手间的斜对面,有一个包厢。
我带着月嫂进去,包厢门刚刚关上,一个手刀便劈在了月嫂的后脑勺上,她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保镖将她绑了,又给她眼睛上戴了眼罩,嘴上封上胶带,将她丢在了一旁。
包厢门被反锁上,我抬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柳一萱,轻轻的朝着她摇了摇头。
我今天是故意约见宗政烈的。
从昨晚开始,我就怀疑我家人在古家人的手上。
我妈和我弟在美国的事情不止宗政烈和柳一萱知道,古慕霖也是知道的。
本来我昨晚还只是怀疑,但等我醒来,听完古慕霖跟我说的那番话之后,我便更加怀疑古家人了。
或者说,怀疑古慕霖。
如果古慕霖去美国打探过我妈和我弟的情况,他又怎么会知道宗政烈派人守在医院的事情?
宗政烈做事的风格我是很清楚的,他办事非常靠谱,绝对不会轻易让人察觉。
可古慕霖却察觉了,这证明他在此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
于是,我特地跑来约见宗政烈,企图进一步验证我的猜测。
事实证明,古慕霖在撒谎。
他很清楚,我和古家有仇。
如果他真的很爱我,全心全意为我好,他就绝不可能将我家人在美国的消息泄露给古家人。
而宗政烈和柳一萱更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古家人。
所以古西元和古老爷子根本没有掳走我家人的嫌疑。
由此推出,我的家人必然在古慕霖的手中,除非,他嘴里所谓的很爱我,根本就是假的。
“悠,我根据你的推测查了一下上次西班牙的买凶事件,据我所知,古西元并没有直接跟非洲的私人武装部队接触过,反倒是古慕霖,有出入黑市的记录。”
柳一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色严肃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古慕霖只是个不起眼的私生子罢了,现在看来,风光无限的古家大少古西元,反倒更像是他手里的一个傀儡。”
“根据我的调查,古慕霖一直都在投其所好的讨好古西元,古西元喜欢女人,他就为他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古西元喜欢无下限的卑劣玩法,他便为他献上了许多条妙计,表面看似他是在卑微的顺从他,其实仔细想想,他分明是在用这种方法在腐蚀他……”
柳一萱脸色越来越严肃,她捏紧杯子道:“悠,这个古慕霖,绝对不是个善茬。”
昨天晚上我给柳一萱发短信,让她帮我查了一下上次的西班牙买凶事件,又让她帮我查了查古慕霖和古西元之间的具体互动。
自从看过古慕霖的黑暗面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跟我说过两次的那些话。
他说要想摧毁敌人,就要利用敌人的信任,一步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为自己所用,让敌人体会绝望的感觉。
昨晚我反复揣摩着这句话,蓦地发现,他所说的这个套路,细细想想,不就是他对我采用的套路吗?
我对他的信任,不就是这么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吗?
而他,也确实让我心死踏地的被他利用了,不是吗?
果然,他也是这么对待古西元的。
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不过是个不受宠,也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可实际上,他却在利用自己不起眼的位置让古西元和古丞对他掉以轻心,一步步的走进了他的圈套。
西班牙事件发生之后,他告诉我他是被古西元胁迫的。
可在回国的轮船上,面对每天上演的各种各样人性黑暗面,古慕霖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或者不适的表情。
尤其是他对待那些在西班牙事件中无辜被害的逝者的冷漠态度,更令我印象深刻,后背发凉。
现在结合柳一萱的调查结果,我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所有在我看来很不可思议的反应,才是他该露出的正常反应。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策划的。
而我,不过是被他蒙在鼓里的一个可怜虫罢了。
什么他是被古西元胁迫的。
真正想杀害宗政烈的,根本是他才对。
后背阵阵发凉,我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跳的速度快要超过了心脏的负荷。
“悠,你必须尽快离开古慕霖,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魔鬼,他已经知道你怀的是宗政烈的孩子了,却突然强迫你跟他结婚,很显然,他是想合法的拥有你和宗政烈的孩子,好用此作为筹码,让宗政烈做出妥协。”
“悠,不论你跟宗政烈之间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你也不能再回去被他利用,不然不仅你会陷入万丈深渊,就连宗政烈和你们的孩子,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柳一萱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满脸担忧道:“告诉我,他在哪间包厢,我去跟他说清楚,你和孩子,现在很需要他!”
柳一萱说完就欲往门外走,我抬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苦涩道:“一萱,我不想再当情妇了,即便是我想,他也已经有新欢了,即便是我怀着他的孩子,他要的也只会是孩子,绝不会是我。”
痛苦盘旋在心头,我皱着眉头,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你知道他刚才怎么形容我吗?他说我是垃圾……”
“我……”
“嘭!”
门突然从外面被踹开,惊得我猛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