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江从东屋推门出来,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院子里聚作一堆,只见温家那位大女儿在挨个地扫头。
走在前头出来的温名生自然也看到了,朝院子里喊一声,“你们几个,在那里吵什么?”
温明曦委屈地朝门口努努嘴,示意客人出来了,别丢人,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立刻变得跟被风吹动而摇晃的玉米杆子一样。
温明雪看见客人出来,也不发作了,停住,变脸跟翻书似的,问韩望江,“韩伯伯,你这就要走了,不再坐一会儿,不然今晚留下来吃顿便饭算了。”
韩望江笑着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走来,“不了不了,我午后过来,已经在你家叨扰了一下午,现在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人在等。”
客气一番,韩望生想到自己确实耽搁太久,又没带警卫员出来,不能跟许爱卿传讯,怕她担心,也没多留,告别了温家一家人,便提腿离去。
不管是温名生还是韩望江,革命的情意虽然短,但确实人生中无疑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挥手告别时,多少都带着不舍,再见一遭阔别近三十年,也不知下一次,会是何年何月。
韩望生步行出温家没几步,就跟一个中年妇女擦肩而过。
他当然是没注意到这位并无特别的中年妇女,只是军人特性,会对周遭的事物多加留意。
视线从她脸上扫过,脑海中记下她的身量长相,便又往前走。
本欲加快的脚步,却因为中年妇女的话多了一顿。
陆梅子走得跟被人拿着杆子赶去下河的鸭子似的,眼尖看到门口的温明曦,就开口喊,“四妹啊,回来啦,小姨这回给你说的对象,怎么样啊,考虑得怎么样啊?中午过来你不在,小姨回去忙完,连忙又赶过来了。”
温明曦眼前一黑,心想原来来做媒人的是你。
韩望江则是灵光一现,对象?温家四妹?
爱妻为儿子这事愁得不肯跟他回去,他为许爱卿不肯回去愁了两天,本以为这次又要空手而归。
要是把那小子的个人问题解决了,许爱卿还有借口不回去吗?
陆梅子的突然造访,打断了温家四个儿女的争论。
却也没完全打断。
因为温明雪不让,她这暴脾气,被客人出来突然打断一次,可不愿再被打断第二次。
而且小姨说的那事儿也不重要,当下的温明雪心里有怨,觉得结婚也没什么好。
又觉得小姨介绍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当初温明心那桩婚事,也有陆梅子从中介绍哩。
是以陆梅子刚到温家,就被温明雪指使去了镇上找她姐陆英子回来。
陆梅子想想也有理,说亲事,搞介绍,当妈的不在场怎么成?
温明雪叉着腰开始秋后算账,刚刚几个姐妹被她训了一通,这会儿也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开始找温名生告状,“爸,这么多年,我这个大姐当的怎么样?你说。”
温名生还沉浸在和老战友的分别中,一头雾水,“很好,你这个大姐当得好。”
温明雪不管语气,只管结果,“是吧!那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说我坏话,你说我这不是良心喂了狗吗,都说当爹妈难,我看做大姐才是难上加难。”
大姐唱戏一样的神情,让温明曦莫名觉得好笑,以至于都忘了她话中的漏洞。
温明雪又开始说,“爸,我不就是跟卫东吵架回来住吗,你都没说什么,你说我的娘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住,难道要我跟三妹一样,他们才高兴吗?他们居然,居然说我被卫东吃得死死的……”
温明曦脸上一抽,这是移花接木了?
“诶,大姐,我们说的是……”
温明雪抬手制止,“你别说,你什么也别说,说什么都没用,全被我听到了。”
“爸,我不过是想着家里有老有小,我跟卫东又是三天一小吵,当着孩子的面,当然吵不起来了,他们居然说我被吃的死死的。”
“还有你,二弟!姐小时候没少为你洗尿布吧,你就比我小两岁,想过大姐三四岁帮你洗尿布的样子吗?就这样……”温明雪比了个手势,“就这样蹲在水边搓搓搓,水桶都比我人大。”
“好小子,当爹的人了,居然说我上赶着,我那是吗?可能是吧,卫东那么好,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你当人女婿的当然不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婆婆看儿媳妇可就不好说了,我那叫上赶着吗?我那是省事儿,装一装,能省多少事儿啊,你居然跟两个妹妹这样说我……”
温明曦扣扣脚指头,觉得大姐待会肯定会后悔,这戏是唱不完了。
“大姐,其实是三姐她……不敢往家里说。”
说到这个温明雪也来气,“三妹,三妹又怎么了?她才是不敢往家里说,我是不敢吗,我是不说。她被那家人占尽了便宜,我可没有……还有你啊小妹,你是我带大的,居然说我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哪能是我吗?我跟卫东打架,你看见了吗?那只能是三妹,那个傻妞,被那个揍了估计都在旁边帮收拾凶器呢……”
温明曦和温明娇对视一眼,觉得再说下去不得了,异口同声朝温明雪喊道,“大姐,我们说的,就是三姐!!”
韩望江回到家属院,马不停蹄就跟许爱卿说了心中的打算。
“我瞧着那姑娘好,斯文懂事,生得也好,各方面都好。”
许爱卿看惯了韩羡骁的相亲对象,已经心无波澜,一边倒水一边说,“好,能有多好,你儿子可不是一个好字就能让他点头的。”
“是各方面都不错,家在这附近,工作单位就在农场,姑娘招人喜欢着呢,我刚刚从他们家出来,才有个媒人去说亲。”
“你个老爷们懂什么,这个年纪的姑娘,有人来求是正常的,你就碰见一个,就是你以为的这样?”
韩望江一想,好像也是,但还是说,“那姑娘也是真好看,水灵灵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许爱卿喝了口水,又说,“好看的姑娘跟花儿似的,开在这白茫茫一望无际的北大荒,那真是开一朵,一堆想来采摘的,也不知是蚊虫苍蝇还是蜜蜂良人罢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韩望江笑说。
许爱卿扬扬眉,“那可不,多少我年轻时也算一朵花吧。”
韩望江又笑,朝许爱卿伸手。
许爱卿把手里的搪瓷缸子递给韩望江,突然想到,“对了,你说她在农场院里工作,是哪个单位办公室的?”
韩望江不了解农场,也分不清哪跟哪儿,就说,“生产办公室的实验员同志。”
许爱卿若有所思,却又没想起来是谁,“那先问问看吧,但也别抱太大期望,你儿子的婚事啊,堪比过鸭绿江。”
许爱卿悲观,韩望江却乐观,“你这么说就准成,鸭绿江难过,我们不也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过去了吗?”
许爱卿笑开了,“你这么说还真是。”
夜里韩羡骁吃完晚饭溜达来看二老时,就被许爱卿和韩望江左右夹攻,问起了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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