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脸色一沉，听着顾幽离毫不留情的话，轻声道，“就不能安慰一下我？”
说一声专门救他来脱离苦海就这么难
他这话声一落，顾幽离沉声说道，“我问你，朱暮音做的事情你知道吗？”
宁沉一愣，问道，“什么事情？”
朱暮音这个名字他也是好久没有听见了，自从无故被风吹到这地方，他就告诉了她，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有牵扯。
彼时，他还是被捧作佛子，站在万人艳羡的位置，风头无双，身上的事情也多的数不胜数，对于朱暮音，他是没多大印象的。
顾幽离静静听着他的话语，心下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了。
还好，还好他并不曾知晓。
若是朱暮音做这件事的时候，这个人知道当做不知道，她才要真正的审视一番宁四了。
两人有出生入死的友谊，郝连城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若是双方有嫌隙，她肯定是站在受害者一方的。
宁沉皱眉，出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得出来顾幽离语气之间隐忍的愤怒与试探，对朱暮音的所作所为愈发的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直清冽淡然的女子用这般语气与他对话。
顾幽离眉眼一垂，也不隐瞒，将事情娓娓道来。
说道郝连城中了人鱼咒怨的时候，宁沉的目光骤然一冷，出声道，“她竟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人，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收留她！”
更不应该在船上救她一命！
宁沉眉眼满是冰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多了几分杀意。
如若再遇到那个歹毒的侍女，他一定亲自手刃她！
顾幽离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事既然和宁沉没有直接关系，她还是将心底的那份迁怒收回来。
毕竟仔细算的话，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宁沉。”她低声道，“我问你，她身上的人鱼怨气你能化解吗？”
宁沉也是自幼修习佛法的，而且既然被看作是西陵佛殿的未来佛，对于佛法一门，肯定深有造诣。
她现在已经和西陵佛殿站在对立面了，唯一一个给她承诺救治郝连城的般若箧也被那个侏儒带了回去，她现在仔细想想，除了宁沉，竟然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宁沉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期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无能为力。
他的修为也只是灵宗境界，而且在这苦修洞长时间的压制之下，他的佛法修为也倒退许多，而人鱼咒愿，他大约也是知道一些的，就是鬼王窟那边的鬼王造的孽，如若要解开，就需要他灭掉整个鬼王窟！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是让他说出拒绝的话，让顾幽离失落，他又有些犹豫。
如果，如果他能够登上西陵佛主的位置，说不定可以一试。
这个念头出来的突然，他自己也被下了一跳，但是有些念头一旦萌芽，就再也抑制不住。
他看着墙壁上印着的那道纤细的身影，出声道，“有机会一试。”
顾幽离眸中掠过一丝喜悦，嘴角不由得扬起，“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倾力相助。”
宁沉听着她的承诺，目光泛起了些许柔和的光芒，他伸手，碰了碰那墙上的人影，喃喃说道，“可是，我需要的是立地成佛，解脱一切，我怎么愿意割舍你呢？”
顾幽离没听清楚他的呢喃声，她正为郝连城高兴，旋即，她目光一闪，摸了摸眉心的印记，问道，“你是不是曾经说了一个预言？”
宁沉被她话语惊醒，急切说道，”不是你对吧！”
他来西陵佛殿的这一天，就被带入内殿，被逼着看见一些事，当时他也是无意间透漏出来的关于佛殿千百年的所向往的盂兰盛市。
那时候影影灼灼间看到一个身影，很熟悉，最后却记得她眉心的那一道幽蓝印记。
这些天，他在苦修洞想了许久，发现那身影跟顾幽离有七八成相似，可他一直对自己的预言没多大信心，就想着应该是思念过深造成的错觉。
谁知道，被顾幽离这么一问，他心底也是一咯噔，周身都冒出冷汗。
不是她，应该不是她
“我也想不是我。”顾幽离沉声说道，随即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镜子，仔细看着眉心的那道印记，“但你确实说中了，我就是那个眉心有幽蓝火纹的人。”
宁沉忽然周身乏力，他颓废的靠在了岩壁之上，眼底满是绝望。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他注定要割舍一些东西。
宁沉的沉默让顾幽离也有些忐忑，她出声道，“宁四，盂兰盛市到底是什么？”
岩壁那边一直没有回声，宁沉靠在岩壁上，目光幽深而沉寂。
顾幽离疑惑，又问了一遍，“怎么开启它来着？”
宁沉将情绪收敛好，轻声道，“盂兰盛市是过往佛陀圆寂的世界，相传里面有佛法千万卷，一旦进去，必定受益颇深。”
他说的简单，顾幽离却听出了类似传承的东西。
她眉头一挑，轻声道，“你告诉我，怎么开启它，我让你进去。”
顾幽离话语雀跃，宁沉却是苦笑不已，他眼底的苦涩越来越深，“只要心无挂碍便可。”
他满是伤痕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眼底的挣扎愈发的明显。
真的要放弃吗？可是如果不强大起来，如何从这里走出去，如何兑现对她的承诺。
宁沉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难受。
他闭上眼睛，犹豫了好久，说道，“幽离，你让我想想。”
顾幽离却是恨铁不成钢，说道，“还想什么呢，这等提升实力的大好机会难道要拱手让给别人？”
宁沉头痛了一下，他出声道，“如果让我杀了你才能进入里面，你——＂
他话音未落，顾幽离轻笑一声，“做梦！”
两个字一出来，宁沉不由露出了几分微笑，他转过头，看着那道身影，沉声道，“其实我在九层塔的时候陷入过幻境，那时候我确实杀了你。”
顾幽离龇牙，眼底满是惊讶，“你干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这特么跟天阙的那个半圣一样神经病，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斩断拓跋惊寒的情缘，对她痛下杀手，现在又多了一个宁沉，她总觉得这个世界对女主不大友好。
喜欢她的汉子都要杀她才能正道。
顾幽离悠长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老天，心道这真的不是一个坑吗？
杀人的话题既然展开，宁沉心结也散去不少，他侧首，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心无挂碍指的就是没有任何牵绊吗？”
“放屁！”顾幽离不由爆了句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