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大雪连下十几天,道路通阻,积雪覆盖一切,路上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举着伞在雪地之上行走,洁白的雪花硬生生的被走出了一条泥泞小路,露出了青色街道。
天色将晚,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进了小镇,身后的队伍也初见峥嵘,一列列士兵穿着沉重的盔甲,佩戴着长刀,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随后,州府赵忠贤带着一群官员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匆忙的迎向了那辆马车。
扑通一声。
赵忠贤率先跪下,“臣,恭迎殿下来迟。”
哗啦啦一片,身后的官员皆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
膝盖跪着冰凉的积雪,赵忠贤却无半丝不快,他视线灼热盯着那马车,双目似乎看见了花团锦簇的前程愿景。
这可是离那个位子最近的殿下啊!
赵忠贤如是想到,眸光愈发热烈,“请殿下恕罪!”
他俯下身,额头贴近积雪,等待着车内那人的回音。
马车内,一身白衣的拓跋轻尘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裘衣,双目紧闭,显然是睡着了,连日赶路,甚是疲乏,终于在到达目的地这一刻休息了起来,却是不知,车外跪着一群等待着他回音的下属。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寂静……还是寂静。
赵忠贤的呼吸浓重了几番,他察觉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在官场打拼数十年的老油条忽然有些惶恐了。
怎么,殿下不搭理他呢?
莫不是真的怪罪与他了?
他有些想不通,脸色也有些难看,额头已经冰冷的麻木,于是,他狗胆包天的抬起了头,望向那辆马车。
凉风袭来,马车帘子忽的掀开了来。
他心下一惊,又快速的垂头。
“殿下正在歇息,勿要吵闹,直接领我们去州府吧。”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话落,跪在地上的众官员皆抬起了头。
一张妍丽的面容就这样闯进了他们的视线,女子身着红色锦衣长裙,曲线玲珑,风姿妖娆,眸光高傲,飞凤一般的璀璨华贵。
赵忠贤眸光转了又转,脑海中已经猜测了无数次这女子的身份,最终归结为一点——这是二殿下的如花美眷。
美眷啊…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不过一瞬间,赵忠贤便扬起了笑脸,三分谄媚七分敬仰的说道,“姑娘说的是。”
林晚晚已经享受了不少这样的目光,从盛京到岭南,一路许多官员都用这样的讨好的目光看着她,只因她站在拓跋轻尘的身侧。
她爱惨了这种感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高俯视着一切。
“继续启程。”她眸光一撇,讥讽的看向众人,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赵忠贤丝毫不在意那一轻瞥,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花,对着身后的官员说道,“速速让开!”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
这次,马车周围多了一群官员,以赵忠贤为首,在空旷的积雪上行走。
咯吱咯吱
车轱辘撵着积雪在街道上驶过,路上行人被这阵仗看的不明所以,索性停下脚步,望着那马车,试图寻找这突然到来的客人身份。
“你看啊,身后那一群士兵护驾,铁定身份不低!”
“废话,估计是从京都来的。”
“是谁啊?”
撑着伞的路人挤在一起小声讨论着,雪花纷纷扬扬,带着冷气,却浇灭不了一颗好奇灼热八卦的心。
马车行驶三分之一的时候,转了一个弯道。
砰
砰
砰!
接连四五声震动在街上响了起来,马车颠簸的不像话,摇摇晃晃的,厚重帘布也被晃起。
“何人惊驾?”
身侧的赵忠贤最先吼了起来,提着袍子就跑在最前面,声音在街道传了起来,显得甚是愤怒!
马车的震动将拓跋轻尘猛地惊醒,他眸光掠过几分恼怒,端正坐起,摇摆间,忽而,手臂被人紧紧抱住,林晚晚半边身子依了过来,不停的在他身上摩擦,她扬起头,如受惊的小鸟,露出娇柔的目光,“殿下。”
拓跋轻尘缓缓抽回手臂,整理好衣衫,无视她的样子,掀开半边帘布,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帘布外,一个侍卫立即奔了过来,低声回道,“殿下,不过路人挡道,稍后即可。”
拓跋轻尘眸光微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侧的林晚晚却不是这么好的心情了,对于拓跋轻尘若即若离的态度,她的心也七上八下,对着在窗外待命的侍卫便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不先探查一下!”
侍卫苦瓜脸,听着她的指责。
拓跋轻尘眼底多了几分厌恶,他瞥了一眼这个在盛京林相送过来的狗皮膏药,暗道这女人比那个废物还让他恶心!
那废物……..
他心一动,脑海中又出现了顾幽离那湛亮凌厉的目光,比日光更加灿烈,清美的面容上始终冷冽,如一汪清澈动人的泉水,悄无声息的便浸润透在他的心底。
“殿下,殿下”身侧的声音响起,搅乱了他的回忆。
林晚晚略带委屈的目光看了过来,娇俏的一张面容上满是哀怨,“殿下,你都不理我。”说罢,那目光中,带了些许晶莹的光芒。
拓跋轻尘看的心烦,却又想起在盛京与林相的交谈的内容,他心下闪过几分阴险的心思,面上却是温柔一笑,抚上林晚晚的面容,“莫哭,哭了就不美了。”
指腹的温度带着诱人的气息,俊朗的面容倾身而下,旖旎而亲切,林晚晚嘴角扬起,沉浸在他的柔和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散发着光芒,她破涕为笑,再次靠了过来。
“殿下,我心悦你。”
…….
车外,街道上。
赵忠贤气愤不已的指着挡在路中间的黑袍女子,冷声斥责,“赶紧滚开!”
黑袍女子身形纤细,背影笔直,如一把利剑,此刻,对着这位州府大人的怒火半分不让。
“路上石子颇多,不扫干净,我敢保证,殿下颠的更厉害!”
女子冷声笑道,手中的笤帚捏在手中,就如同握着兵器一般,加之那冷冽的神情,极其富有信服力的话语,赵忠贤被顶撞的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