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来找周延儒就是想让他“坦诚交待”吴昌时的问题,当然,这个“坦诚”的尺度必须够大,必须大到复社这群嘴炮集体哑火。
其实,说简单点,张斌就是想让周延儒写黑状子,将吴昌时黑得爬不起来。
这个貌似没有什么难度,因为人大多都是贪生怕死的,而周延儒的表现也证明,他不想死,他极度的渴望活下去。
张斌也懒得卖关子了,他直接了当道:“吴昌时跟你很熟吧,他收受贿赂,弄权卖官,你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吧?”
周延儒闻言,再次满脸震惊的看向张斌,这个对手的确厉害啊,什么事都能查的到,根本就无需自己交待!
他只是好色如命,对钱他倒没那么贪婪,当然,如果有人送上门来,他又不用担什么责任,他自然也会笑纳。
这种钱,不要白不要啊,他只是伪君子,又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真君子。
这种事,这会儿他也无所谓了,所谓债多不压身,谋逆的罪名都坐实了,还怕这点小事吗!
他坦然道:“是的,吴昌时卖官我知道,有时候他也会给我塞点银子,让我行个方便。”
张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收了多少银子?”
周延儒无所谓的道:“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也就几万两吧。”
还“也就几万两吧”,几万两啊,够多少人吃喝一辈子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看不到几万两银子,这么一笔巨款竟然被他说的如此轻松。
不过,相对于谋逆之罪来说,这几万两银子的事的确不算什么事,张斌也不是想追究他贪腐的罪行,相反,张斌是想放他一条生路,因为他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威胁了,等同于一个废物,让他拖吴昌时下水,也算是废物利用吧。
这事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张斌直言不讳道:“吴昌时这种贪官污吏霸着文选司郎中的位置对我对朝廷都不是好事,但是,他背后却有复社支持,我不想因为这事跟复社翻脸,你懂吧?”
周延儒闻言一愣,他当然知道文选司郎中的重要性,要不也不会专门把吴昌时复社“亲信”提拔上去了,张斌看样子是想将朝堂变成他的一言堂啊。
他原本就是聪慧之人,要不然也不可能高中状元了,只是他在内斗方面不怎么擅长,干不过温体仁那等内斗高手而已,张斌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卖了吴昌时,他就能保命,甚至还能走出这诏狱,重新过上风花雪月的生活!
这种事,对周延儒这种伪君子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死道友不死贫道,吴昌时,对不起了,我不想死,所以,你必须死。
他只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咬牙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斌满意的点头道:“很简单,谋逆之事主谋是吴昌时,你只是被他用美色迷惑了而已,反正这会儿田弘遇和田贵妃都被处死了,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可以!”
卧槽,这家伙真狠啊,跟他作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还好,这会儿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甚至,还可以说是他暂时的盟友又或者说帮凶。
将谋逆之事推吴昌时身上,从而洗脱自己的罪名,好啊!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你什么时候要供词?”
这家伙,果然上路,张斌不由微笑道:“周大人如果有空的话最好现在就能写出来,正好,我也能有幸观摩一下状元郎奋笔疾书的绝世风采。”
周延儒闻言,不由尴尬的道:“张大人说笑了,要不是天启朝那场党争,张大人这才能高中状元定是手到擒来之事。我那时是没遇着张大人这样的高人,所以侥幸中了个状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这戴罪之身能有什么事,张大人如果方便的话,请让人搬套桌椅和文房四宝过来,我这就写。”
这马屁拍的,有点不着边际啊,就算没党争我也不可能高中状元啊,我前面那位可没我这本事。
当然,张斌不可能跟周延儒说这些,正事要紧,他直接朝后面的牢头道:“听见没,麻利点。”
那牢头闻言,连忙一溜烟跑出去,很快,他便带着几个狱卒,抬着一套桌椅和文房四宝过来了,这种东西审问的时候就要用到,诏狱里面自然备有不少。
周延儒也不含糊,他只是坐椅子上沉思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便提起笔来,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这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写出来的字那真是没说的,又工整又美观,简直就跟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艺术字体一样,他的文采更是没说的,写得那叫一个好啊,整件事都被他给翻转了。
据他“招供”,他一开始并不知道田弘遇想废立太子,他甚至都不认识田弘遇,是吴昌时把田弘遇介绍给他的,而且,他第一次去田弘遇府上喝酒,这两人就以美色相诱,自己稀里糊涂就把陈圆圆给娶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们才说出谋逆之事,他完全是被迫的,而且他并没有做什么,倒是吴昌时经常拿着这聘书要挟他,让他提拔这个提拔那个。
这家伙,状元之才果然不是盖的,谋逆之罪简直被他推的一干二净!
当然,如果自己不帮他,他就算写得天花乱坠都没用,现在嘛,有用了。
张斌拿到供词便直奔朱慈烺在文华殿坐朝的书房。
这师傅来了,朱慈烺自然是欣然接见,甚至他还起身走到门口相迎,以示尊师重道。
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这个时候最讲究尊卑,如果他还只是太子,那就罢了,但是,他这都要继位登基了,还如此不顾身份就不行了,张斌将他请回座位做好,跟他好好解释了一下这尊卑有序的重要性,这才拿出周延儒的供词,示意他先看看。
朱慈烺拿着供词一看,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竟然还有这种事,这吴昌时也太阴险了吧!”
没想到,张斌却是摇头道:“不,太子殿下,这只是周延儒的一面之词,而且这些都是他编造的。”
“啊!”,朱慈烺这一下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了,他忍不住又把供词看了一遍,更加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这,这都是周延儒编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