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欧巴桑和猫

她身上的T恤早已湿透,汗水顺着束起的头发,垂于两侧的流海儿滴着汗珠晶莹剔透。

能看出她的体力所剩无几,但她仍一下接一下地踢腿。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剪影散发着努力与坚韧的光。

“馨,可以停下了。”

她气喘吁吁地说。“还..没...到..100...”

信以为她这个骄气的大小姐,只是一时兴起要学泰拳。特别是她急躁的个性,根本经受不住枯燥的基本练习。他只是随口说出的次数,没想到她能认真执行。

“完..成...”蓝馨累趴在地板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拿过毛巾,递给她。“真让我感到意外。”

毛巾她没接,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意外我只会发脾气,不可能做好每件事?”

他为自已的无心之语而心生歉意。“馨,我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她对于别人的评价早就麻木了,不是吗?

他看着她站起身,去浴室的背影有一抹无奈的味道。

饭桌前的他问她,“为什么要学泰拳?”

“反正不是你认为的一时兴起,或者好玩才学的。你一定想问‘你怎么知道?’回答: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没有问题了吧?别打扰我吃饭,小心我咬你!”饿极了的她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着。

面对着她气势汹汹的自问自答,他唇角轻弯,随即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

接下来的两天她身上的痛处逐渐增多,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只要一踢腿就抽筋。信掰着她的脚掌,舒缓肌肉僵硬。她紧咬着嘴唇,疼痛难忍却从没叫出一声来。

“你先休息两天,让身体有个缓冲。”这样的训练强度对她来说太大,他劝说着。

“不。”她的腿一得到缓解,坚定地走向沙袋。

信推开沙袋,握住她踢过来的腿。“是想让我拆掉沙袋吗?”他不是在寻问,而是在警告。“没有谁能在短时间内成为顶级高手,慢慢来。”他轻轻放回她的腿,不忘安慰她。

蓝馨又在沙袋前屈膝练习,直到与隔着厨房做饭的他眼神相撞,才心有不甘地被迫停下来。她才不在乎他呢,在意的是那家伙真会把沙袋拆掉!

他再一次问出心中的疑团。“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你烦不烦总问同一个问题。”她烦透了自己弱弱的体质,拿他当起了出气筒。

他不死心地追问。“你从来没正面回答过我。”

她败给了这个难缠的家伙。“我要保护自己。”

信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这是不相信他吗?“我会保护你。”

“谁也不可能长年24小时地保护我。”她诉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能。”

他信誓旦旦的眼神让她一怔,尤如那个人。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经也这样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美妙的童话她居然信以为真,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一瘸一拐地离开客厅,留下一句。“骗人的话,还是留给小孩子去听吧。”

蓝馨没有再去碰沙袋,坐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愣愣地发呆。异常安静的她,有别于往日的暴怒跋扈。

信看着满眼心事重重的她,打破沉默。“馨,我该换药了。”

她的手触摸着他结痂的伤口,想起那天他挺直的背像一座山,挡在自己的面前免于受罚。隐藏在潭底的心,有一丝微弱又真切地波动着。

“你...还疼吗?”

信真的很想说,只要不涂抹那该死的特效药,就什么事都没有。当对上她担心的眼神,他只能昧着良心地说,“不疼。”

蓝馨将伤口包扎好后,看到他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疤,像条蚯蚓在爬。“这是怎么来的?”

“刀伤。”他放下胳膊将伤疤隐藏于内侧,克制着心中旧事的翻滚。

她对那处伤疤很是执着,似乎能感受到当时的血流如注。

她的眼神如同虚幻又真实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他那处伤疤。多年的伤早已形成疤,皮肉早已不痛不痒,此刻却火辣辣地烧。

他匆匆穿上衬衫,语调玩味地来掩饰着内心的不安。“馨,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那只猫歪着脑瓜,不明所以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无声地寻问着。

就是这个纯真的表情,轻易把他推入火海,又无辜地看着他。

哎!一声叹息终结于异样的氛围中。

——

信的伤交织在痛苦与奇痒的折磨中,终于在一周后愈合。蓝馨兀自感谢着仁叔的特效药是如此神奇!

的确是神奇,神奇到他白天疼痛难忍,夜里又奇痒无比。他看她高兴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周没出门冰箱空的不能再空,他们到附近的超市扫货,并排的两人一米五四与一米八三,不容忽视的身高差却又意外地和谐。

罐头区,蓝馨制止着他拿起的一盒豌豆。“我可不是食草动物,我要吃肉,吃肉。”

“大小姐,你的眼睛能稍微看看,你选的还不够肉食动物的标准吗?”他指着购物车里,各种飞禽走兽类罐头和方便杯面。

“我现在可是长个子的关键时期,需要能量。”蓝馨跳起来又拿下一罐金枪鱼。

他上下打量着她,天生的娃娃脸,格子斗篷加短裙,马丁靴,的确像个高中生。不过,二十出头的她还抱着改变身高的想法,只能说她执念太深。

经过蔬菜区,信刚要停留就被她推着走,快步离开跟自身不搭调的青菜堆。

“不用买食材,做饭麻烦又难吃,让礼送来就好。”

他刚要质疑自已做饭真有那么难吃吗?她最后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礼?”

“你见过的,戴墨镜的那个。”

他回顾几天前突闯进来的肌肉男,原来是给她送饭的。与他短暂交手,得知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他是什么人?”

“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影子,不过他保护的是个疯婆子,啧啧!”蓝馨不无惋惜地说。

跟她相处的这些天从没见她给与谁肯定,这让他更加想跟叫礼的肌肉男再打一场。

“你在发什么呆,我要上面的巧克力棒。”她踮着脚还是够不着,最后放弃喊救兵。

信拿起一条巧克力棒递给她,她隔着包装纸贪婪地嗅着,活脱脱馋嘴猫。

“在国外经常吃这个牌子的,没想到国内也有卖!还要,一条怎么够,我要一大盒。”她扯着他的大衣袖子像个撒娇的小孩儿,不给糖果就不走的那种。

信刚要说...就听到货柜另一面的工作人员在闲聊。

“告诉你个劲爆的大消息,咱们市暴怒大小姐的。”

“是那个陈大小姐?”

“不是她还能有谁,她在咱们这敢称第二,没人敢做第一呐!”

“快说,什么劲爆消息。”

“听说就在前几天,这位暴怒大小姐遭了黑手住院了。”

“谁这么不长眼,敢惹这位大小姐?真是不怕死啊。”

“这还算不上什么,最劲爆的是,这位大小姐在住院的时候也没消停。听说抬手打医生,开口骂护士,抢小孩子的钱,最可怕的是连太平间的死尸也不放过。还有呢,不知从哪抓了个帅哥,陪她在病房过夜。”

“这么变态!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我外甥女就在那家医院做勤杂工,亲眼看到的。”

“人家都说有钱人任性,我看她简直就是没人性!”

蓝馨低着头,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手中的巧克力棒被捏得细碎,预示着她火冲云霄。

她走过去,盛气凌人地抱着肩膀说,“两位大婶,我就是你们所说的没人性的陈大小姐。没办法,我就是仗着有钱有势的爸爸,喜欢欺负人。”

“只要我愿意,一句话就能把这里买下来,成为我一个人的专属大卖场,全店的人都要为我服务。”

“你们要是不服气,下次投胎最好先打听清楚谁家父母有钱,也像我一样做无人能及的大小姐。”

两个店员被吓的脸色发青,结结巴巴地说。“陈小姐,我...我们..刚刚都..是乱说的...”

蓝馨鄙视着讽刺。“乱说就说的这么绘声绘色,在这当理货员还真是屈才了呢。”

一个自称是经理的男人小跑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陈小姐,是不是她们惹您不开心了?我马上让她们滚蛋。”

两个店员一听,立即哀求着。“经理求你别开除我们,我家老人正生着病,需要钱来买药。”

“我老公刚失业,我再没了工作可怎么活呀。”

经理看向蓝馨,寻求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