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报应

阁楼静谧。单飞虽是屡见奇事,可听到郭的言语,心中还是怪异难言。郭见单飞表情古怪,立即问道:“单统领,你想到了什么?”

单飞沉吟了半晌,“你说下去就好。”他暗想郭脑海中竟能留存黄巾军鏖战邺城的场面,这本是极为怪异的事情,再加上张角死在中平元年的冬季……郭恰巧在那时候出生,出生时又有异相,乞丐特意提及张角死亡的时间,这些合在一起,难免让人怀疑张角和郭有某种奇异的联系。

郭不再追问,苦涩道:“我那时年纪尚幼,听那乞丐那么说,自然不解那乞丐的用意。那乞丐见四下无人,遂低声与我道你定是我教张角道主重生而来!”

单飞虽有这般预料,闻言还是心中震颤。郭若是传承了黄巾军某人的记忆,在古代、甚至在当代人眼中,这和转世托生没什么区别。

郭又道:“我那时已有自身的判断,认为他说的荒谬,并不相信。那乞丐却不放弃道,他本是黄巾军中人,因张角身死,兵败负伤逃亡才落到今日的境况。天幸苍天有眼,让道主转生回世,黄巾军的希望就在我的身上。我认为此事可笑,但见他断了一条腿,苦苦的跪地哀求我相信此事,又不免心软,就说我信了他的言语,让他起来说话。”

顿了片刻,郭继续道:“那乞丐见我相信他的话,大喜过望,说很快会联系旧部,奉我为主,可成大事,请我莫要将这些事情说与旁人知晓。”

转望单飞,郭很是懊丧道:“单统领,你若是我,那时候不知道如何处置此事?”

单飞知道其中必有变故,不然郭后来也不至于落难,皱眉道:“那乞丐所言虽是有些可信,但以你的年纪,如何能承担此事?那乞丐未免心急了些,你如何行事,都是情有可原。”他以为郭做错了什么事情,这才为她开解。

郭妙目定定望了单飞半晌,突然道:“单统领,你永远都是这般为他人考虑的吗?”

单飞默然。

郭幽幽一叹,“当年之事始终如梦魇般缠绕着我,这些年来,我始终难以将此事向旁人倾述,难得单统领耐心听我说了这些。”

轻咬下红唇,郭继续回忆道:“那乞丐虽是叮嘱我莫要向旁人提及此事,但我还是忍不住向父亲言及。”

单飞不由道:“这倒是人之常情。”他暗想郭若是不和父亲说及,反倒像是无知的女孩了,“令尊有什么反应?”

郭垂头道:“他听到我提及这件事,沉吟很久,这才道,莫非当年异相真要应验,难道我女儿真的要成为人世女王?儿,等你和那乞丐约定再见时,话于为父,为父要亲自和他谈谈。”

这听起来本是慈和的言语,单飞看到郭脸上的寒意,却是一阵心冷。

郭嘴角抽搐了下,缓缓又道:“我听到父亲这么说,自然极为喜悦。再和乞丐联系时,言明此事。那乞丐那时已召集了不少人手,他对我的身份已是确信不疑,爱屋及乌,当下去见家父,言及我乃张角道主转世,我虽是个女子,可黄巾军素来男女平等,张教主如此转生必有深意,难得郭太守深明大义,若是成事,郭太守就为复教的第一功臣!”

单飞听郭越说声调越冷,暗自心悸。

“家父当场拍胸同意。”郭凝眉,神色间有着难言的伤痛道:“可单统领想必已猜到了结局?”

不见单飞回话,郭痛苦道:“家父稳住众人后,随即率兵将那乞丐连同所招的黄巾军一网打尽,尽数斩首!”

单飞没有丝毫的意外,这种结局虽是残忍,不过在郭父亲的心目中,应是唯一的选择。

郭回忆多年前的往事,仍旧不由心酸,“我听闻此事后,放声大哭,问父亲为何这般残忍?在我眼中,父亲本如天地般中正,却不想他不但骗了我,还害了那些相信我的人。”

苦涩的笑,郭喃喃道:“父亲却对我说,黄巾军本是妖孽转世,绝不能沾身。若是朝廷知晓我和黄巾军有什么联系,必定会殃及郭家。他这般做,一来保全了郭家,二来铲除了妖孽还会得朝廷的封赏,只要他平步青云,我要当女王之梦想不亦能实现?”

默然了良久,郭神色有些木然道:“我听到父亲这些言语,头一次感觉父亲竟和陌生人一样,但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在听我的梦境后,并没有猜出那些交战的人马是黄巾军,反让我对外人禁言,他不想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

单飞略有皱眉道:“令尊没有因此升官?”

郭握紧了秀拳,喃语道:“或许这就是报应,父亲自认为行事天衣无缝,却不想在杀人后转瞬有风声传起,说父亲私通黄巾妖孽,朝廷随即下令,将郭家满门抄斩!”

单飞暗自摇头,心道郭父亲希望靠黄巾军一事讨得封赏,亦难免有人借题发挥,借机上位了。

郭接着道:“家父一听风声感觉不好,在大难临头前选择将我送出郭府,可他却不舍太守之位,还是心怀侥幸……”

单飞知道郭父结局注定,沉吟道:“郭家被抄,于是你就四处流落,到了云梦泽?”

郭缓缓点头,却又摇头,“我到了云梦泽并非偶然。我从郭家逃亡,身边虽有老仆照顾,但那老仆不久病死,我之后的遭遇……可想而知。”

单飞看着眼前的丽人,心中倒有些同情。他不想戳及郭的隐痛,问道:“为什么说你到云梦泽并非偶然?”

“因为我流浪的途中,脑海中的记忆益发的复杂。”郭并不隐瞒道:“我在年幼的时候,脑海中就始终有‘若得无间、死而无憾’八个字在回荡。”

单飞眉峰微耸。

郭立即道:“单统领自然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

单飞如何不知这八字的含义?事实上,他最早是从郭嘉口中听到这八个字。郭嘉当年言及张角暴死,张宝张梁也是随后被杀,黄巾军瞬间土崩瓦解,张宝临死前,有人在他秘藏一卷《太平经》最后读到一句话,那句话就是郭如今所说的这八个字。

当初他听郭嘉提及此事时,多少还有点听天书的感觉,眼下再从郭口中听到这八字,真感觉恍然若梦。

张宝一直在找无间,张角看来亦是在寻访三香,张角和郭真有关系?因此郭才有这种记忆?

看郭执着的望着他,单飞终于道:“无间是三香之一,这句话说的是件远古的隐秘。”

郭嫣然一笑,“单统领始终如神龙云隐般,倒是不喜炫耀所见。说实话,看到丁仪、杨修那些人怀疑你的能力时,真让我感觉发笑。单统领倒是好脾气,我若是你,当场就让他们下不来台了。”

单飞只是笑笑。

郭随即又叹,“可惜我当初没有遇到单统领,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不过我脑海中记忆越来越多,竟将当年黄巾军起义到巅峰的那段情形回想的一清二楚,而我渐渐感觉当年那乞丐说的有些道理,我的记忆,竟然真像是张角的记忆,因为我记忆的角度,很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亲眼所见般。”

单飞皱了下眉头,不置可否。

郭接着道:“我所知越多,就越感觉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卑贱的活下去。而我逐渐开始对三香有所了解,这些往事虽如神话,却渐渐让我深信不疑。最终,我开始认定,一切的秘密定然是存在云梦泽,于是我千辛万苦的到了云梦泽,在其中徘徊良久,看到了单统领在那条死亡路上展现的奇迹单统领为救众人,毅然引开了不死鸟,而就在不死鸟要啄穿你的时候,你却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单飞微有讶然,喃喃道:“原来你那时候也在?”他想那时候的郭应是隐藏在林中暗处。

“在流浪中,我学会了很多求生的本领。”郭含笑道:“我知道那条不归路必定有古怪,遂将自己乔装成枯木般藏身树上观察动静。我那时看到单统领的神通,更坚信这世上奇事的存在。在你等尽数离开云梦泽后,我终于接近那迷宫,却不敢深入。我又游荡些日子,姬归突然请我进入云梦秘地。”

单飞微异,“你认识姬归?”

“我自然认得。”郭不由笑道:“我能留在云梦秘地,还和单统领有很大的关联。姬归当初让我进入云梦秘地,本是请我离去,他说早留意我在云梦秘地流连许久,不忍我荒芜生命,遂请我莫要执着。我看出他的驱赶之意,提及到单统领,说我不是荒废生命,而是向往成为单统领一般的人。姬归对单统领印象极好,这才和我谈了下去,更知我记忆的秘密,于是允许我留了下来。姬归非常喜欢提及你,我因你和姬归结缘,又从姬归口中得知了许多你的事情,不然何以我初次见到了单统领,就会这般开诚布公,将赌注落在你的身上?”

她说的看似琐屑,单飞心中却是颤了下,留意到一个极为重要的事实,“你是从云梦秘地出来的?”

郭凝望单飞半晌,“单统领想必已经猜到了?如今的云梦秘地,掌控者不再是姬归,而是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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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年就要过去了,老墨祝大家2018年事事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