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弥教(12)

将辞楼主楼内,气氛凝固,赵挽韵和四号背对背站着,身边围着几个副楼的黑衣弟子。

出发的那天晚上,四号把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送去了他说的那个老大夫家,两人在水上花了两天回到教中,回将辞楼交任务时,临云却不在,听说是和教主一起出去办事了。

楼主不在,自然是副楼主说了算,迷戈只看了一眼四号的任务就告诉他通过了考验,但到赵挽韵时,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让你去杀人,你偷人家的传家宝做什么?”迷戈阴恻恻的笑,“不会是不想杀人,私自把任务改了吧?”

就算改了自己手上的纸条,肃硕楼、将辞楼都有任务内容的记录,没有人会做这种蠢事,但他偏要说她改了。

迷戈没有掩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就是要整你,但你能奈我何”。

“那我的任务应该是什么?杀谁?”

如果是杀朱良康,那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迷戈却不按套路出牌,“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何要我告诉你?”

赵挽韵还想分辩,但迷戈根本不给她机会,“把这小兔崽子丢越朝楼去。”

梦觅被副楼弟子拦在门外,急的快要跳起来了,“肃硕楼的弟子还没回来!你不能罚她!”

赵挽韵回头,不解,“师姐?”

“你们每个人都有两个肃硕楼的弟子跟着,确保你们没有交换任务,也要确定你们是否完成任务。跟着四号的两个人前几日已经回来了,但负责你的却还没有回来。”梦觅从未露出过如此严肃的神情,“因此,即便你是副楼主,也无权在肃硕楼的结果出来之前处置她!”

迷戈一鞭子抽了过去,鞭子落在梦觅脚边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他不耐烦的觑她,“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他转向赵挽韵,“小兔崽子,‘以理服人’只存在于势均力敌的人之间,像你这种,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小玩意儿,是不配和我讲道理的,我说你改了,你就是改了。谁让我是副楼主,而你不是。”

赵挽韵心中愤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哪怕日后真相大白,他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因为她只是一个狐弥教最低等的弟子,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副楼主。

迷戈畅快的仰天大笑几声,“动手!”

副楼弟子要捉住赵挽韵,她不可能束手就擒,四号也与她站在一起,踹、挑、挡、刺,两人配合的默契无间。

兵器交接发出铿锵声,被拦在门外的梦觅用她毕生所学的词汇辱骂着迷戈,现场一片混乱。

赵挽韵身上的外伤好的很快,但胸口那一处是内伤,他们没有内伤药,只能靠静养,是以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可就算是这样,她和四号联手,几个副楼弟子一时间竟也占不到便宜。

迷戈露出意外的神色,桀桀笑了两声,“没想到你们还偷偷学了内功心法,但又能如何?”

鞭子迎风劈向两人,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速度极快,两人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鞭子重重的抽打在四号的手臂上,缩回去晃了下,又在赵挽韵心口落下一鞭。

伤上加伤,剧痛如浪潮将她淹没,赵挽韵吐出一口血,再也站不住,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

——迷戈看出她有伤,故意往伤口处抽的鞭子。

看着赵挽韵被带走,四号被压住,半跪在地上,一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侧,抬头目光冰冷的盯着迷戈,黑眸中似燃着幽幽火焰。

“想杀我?很好,这才是我教弟子该有的眼神。”迷戈哈哈大笑,神情癫狂。

越朝楼有一栋楼被弟子称作“药人楼”,它旁边是一颗参天大树,四季常青,树叶茂密,树冠如巨型的伞盖,层层叠叠由上至下,将“药人楼”完全笼罩在树荫之下。

“药人楼”内的房间极为狭窄,只简单的铺了一层干草,就连烛火都没有,一道光束从上方的一扇小窗投落,也仅仅是微弱的、黯淡的光芒,无法驱散房内的阴暗潮湿。

赵挽韵躺在干草上,手脚都被麻绳捆着,钝钝的疼痛从胸口传向大脑,如一柄铁锤不停的在锤击她的头部,恶心、昏沉,冷汗不住的往外冒,沾到眼角,泛起一阵刺痛。

她闭上眼,听到了老鼠在干草间簌簌穿梭的声音。

这里像是牢房,而她则是将要被处决的犯人。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门一打开,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的涌入,又被站在门口的人挡住了大半。

“迷戈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底子不错,就拿你来试试我一直没动的宝贝。”

是越朝楼楼主的声音,他很愉悦,话音中夹杂着扭曲、阴森的笑声。

地上的影子步步逼近。

被强硬灌下毒|药,嘴里重新塞上布团后,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舌根处的苦味久久不散,赵挽韵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毒|药发挥效用。

——都说良药苦口,但这毒|药也不见得味道就好。

毒发了。

像是有好几把刀子,在一片一片的剃掉她身上的肉,冰冷的刀刃残忍地搅动伤口,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勉强睁眼往痛处看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

是幻痛,可却十分真实。

她的血液变的滚烫,如岩浆一般往外涌,吞噬它们所经过的一切,发出噗呲声,贯彻肺腑的痛感更加剧烈,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沉在痛苦中无法挣脱。

好痛……好痛……救救我……

她曾经的“同学”们,就是在这样绝望的痛苦中死去的吗……

眼泪不断的没入干草中,赵挽韵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一阵嗡鸣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不曾停歇、愈来愈强烈的痛楚最清晰。

每当意识摇摇欲坠要陷入黑暗,身上就会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意识被强行拉了回来,清醒的感受着毒|药在她体内肆虐,带来清晰、可怕的幻痛。

赵挽韵浑身都是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终于过去,她精疲力竭,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正在学走路,一点点的迈着软乎乎的小腿往前走。

正前方坐着一个女人,她五官柔美,没有半点攻击性,像是仙女落入了凡尘,却没有被红尘侵染,依然高贵出尘,似乎下一瞬就会随风而去回到天宫。

女人望着她的一双眼满是温柔,“月牙儿,到娘亲这里来。”

她感到自己非常急切,咿咿呀呀的快跑几步撞进“娘亲”怀里。

她被温柔、暖和的怀抱包围,“娘亲”身上是香香的,她抬起头,却看见“娘亲”脸上有一丝愁容,伸出小手想要抹平她眉间褶皱。

女人又笑了起来,抱着她轻轻摇动,“我的乖月牙儿,是娘亲最珍贵的宝贝。”

咔嚓,温馨的画面出现几条歪扭的裂痕,砰的一声化为无数碎片,最终随风飘散,徒留一片幽深的黑暗,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盯着她。

腿上被踢了一下,赵挽韵惊醒。

越朝楼楼主正站在她面前,“不错,还没死。”

嘴里又被塞了一颗药丸,入口即化,根本不给她吐出去的机会。

“希望你能撑到最后。”

脚步声逐渐远去,地上的光亮一点点被阴影覆盖。

天空不断变换,树影被拉长又缩短,暴雨突然而至,下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有一两天,又或许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赵挽韵不知道,也数不清自己被喂了多少种毒|药,一旦上一种药的药效过了,就会立刻被喂新的。

她头一次知道痛也分这么多种,利器刺穿身体、钝器将骨头敲碎、被放在火上烤,还有冷到浑身打颤,寒意刺骨的疼,每一种都不一样,她体验了个遍。

这些毒|药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它们持续时间不长,没有给她造成身体上肉眼可见的伤害,就好像她的灵魂被单独抽离出来,遭受了种种酷刑。

她躺在地上,眸光黯淡,木然的看着房间内那唯一的一束光,眼泪不住的往外流。

一开始她还盼望着谁能来救救她,不断地在心里乞求,但到现在,她已经绝望,甚至临近崩溃。

没人会来救她,她会在这个阴冷、潮湿、恶心的小房间里死去。

她就快死了,她想,或许就是下一次毒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7-30 09:47:21~2022-07-31 17: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小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