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对屋中他二人的存在同样惊讶,听到门外声音沈绫昀才回神,飞快弯腰捡起火折子,冲白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明了他的意思,白芜清清嗓子,朝外道:“并未,大人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那倒没有,只是贼人出没,唯恐扰了殿下安宁,可否准下官入内查看?”
眼看沈绫昀紧张绷直的背,白芜不假思索拒绝,“我如今已宽外衫,不便见人。”
门外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妥协叹气,“如此也好,我就住在此处,若殿下遇见了什么,大呼便好。”
“多谢大人。”
移到门口仔细听了听,见果真没人了,沈绫昀才放松身体走回来。
倏然,霍旻辰跨步到白芜身前,拦下他走近的步伐。
脚步停下,沈绫昀蹙紧眉心,“你这是何意?”
“对付贼人,自该如此。”霍旻辰冷哼,对着沈绫昀,他总觉碍眼。
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沈绫昀劈掌往他抬起的胳膊一打,走至白芜身前,关切的问:“你为何在这里?”
冷脸抬手挥挥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霍旻辰忍耐心绪,若不是此番他还有用,还真想就这样把他扔出去。
白芜轻皱眉,仔细看了看霍旻辰,才想起他的问话,三两句解释了许茹婧的处罚。
听完后默了许久,沈绫昀摇摇头,规劝般的叹,“你不该如此顶撞皇后。”
肩膀一沉,白芜仰头凝神望了他几瞬,忽得牵着霍旻辰坐于桌边。
“或许吧。沈将军若无别的要教训,也该离开了。”
声音平静,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无端让沈绫昀觉得,她离自己越远。简朴的屋中,他心随意动,径直坐在了白芜的身旁。
白芜诧异的盯向他。
轻咳一声,沈绫昀掩饰尴尬一般,顺手将一碗面移在自己身前,“外面还有人盯着,况且我饥肠辘辘,讨一碗饭再走。”
说完便要动筷,不料却扑了个空。
横空伸来一只手,夺走了面。
霍旻辰挑眉,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这是我的饭。”
向来养尊处优,倍受尊崇的沈绫昀,哪里遇见过这种下不来台的情况,一时间脸上羞恼交织。
白芜最先心软,默默将自己的面移给他,“无妨,你吃我的吧。”
望着神情都明亮起来的沈绫昀,霍旻辰瞬间黑脸,起身便想走。
却被一双柔柔小手牵住。
“我晚间不饿,与旻辰同吃一碗就好。”白芜并未看他,只温温和和笑着与沈绫昀道。
刹那间被安抚下来,霍旻辰挑眉,压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甚至亲自夹起一筷鸡蛋,喂向白芜。
他是因为乐得看那“大梁战神”吃瘪,才勉强屈尊降贵服侍一下她的。
放下筷子,见白芜唇角沾了汤汁,霍旻辰取来帕子倾身擦拭。
目光便集中到了她红润的双唇上。
霍旻辰眸色骤深,动作不知不觉就变了味,拇指揉捏亵玩般一下下滑过她唇角。
神差鬼遣的,他又夹起一筷青菜喂向她嘴边,哄诱般轻道:“张嘴。”
赧然低头,白芜想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却被灵巧躲开。
“够了!”
沈绫昀的低喝,救白芜暂离这一时的尴尬。
兴味淡淡的放下筷子,霍旻辰懒散支颐,清冷目光这才看向他。
似是被一团寒气笼罩着,沈绫昀将碗筷推到一边,无意识的蜷起手指,自嘲苦笑,“我也并非缺这一碗面。”
甚少看到他这幅坦然情绪的模样,白芜低头默了默,坐直身子,“刚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太监定罪身死,你已知道了吧?”沈绫昀也正色,问道。
白芜点了点头。
“许多人都说,此案到这就是结束了,连陛下都暗中示意过我,将案情陈述上奏。”沈绫昀手指松开,为自己又倒一杯茶,“可我,仍觉此案有许多问题。”
霍旻辰默不作声的点了点手指。
沈绫昀思索着继续道:“破案之快,就像是有人故意引我查出李太监,人证与物证可谓是齐全。可我仍觉得,应当还有隐情,细细拷问学子之后,我发现了另一个细节。”
被勾起好奇,白芜追问:“什么?”
“春闱已结束许久,可这些学子们都没有离京回家,就像是被人刻意留在这里,等着闹事的时机。”沈绫昀对她柔柔一笑,“学子们在京生活,可需得一笔不小的开销,我沿着钱财去查,便发现与崇玄署令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纯?”惊愕反问,白芜不解他怎会与学子之事扯上关系。
另旁的霍旻辰,却是神情一松,无聊的抓过白芜的手指玩。
尽力忽略他们的动作,沈绫昀淡笑抬手,抚平她严肃皱起的眉头,“崇玄署中官员,许多是出身道门,张纯不同,他是大儒黎崇光的得意弟子,内有沟壑。但这些殿下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这几日事务繁忙,我也知你定是不愿我去拜见,但殿下,我会寻到机会助你被陛下原宥、重回宫中的。”
他说话时眉眼真诚,像是冰面融化,浮露出自己真实情绪的一角。
白芜不免动容,动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手指却突然一疼。
被人毫不手软的掐了掐。
神志回笼,白芜低头躲开沈绫昀的触碰,“你不该同我一介罪人说这么多,我也活该承受这些。”
无声缩回手,沈绫昀明明是个武将,可认认真真看着她笑的时候,更像是位温润少年。
他只是耐着性子又一次温声重复,“于我而言,你永远是长公主殿下。”
夜色已深,外面更是安静。
白芜抽手站起来,“沈将军该走了。”
“好。”沈绫昀顺从的点头应,真的向门口而出。
推门之际,却又猛地拧眉回头,正正望向她身侧的霍旻辰,“你不走吗?”
长臂一伸,霍旻辰当着他的面,搂住白芜肩头,“我要贴身服侍阿芜,自然不走。”
似笑非笑的妖孽面容,将沈绫昀的忍耐逼至顶点。
“你该尊称她为殿下!”他大步回来,拽着霍旻辰远离她,“服侍殿下,凭你的卑贱身份?”
沈绫昀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可霍旻辰只抬手,就轻巧的挥开了他。
踉跄退后,沈绫昀还想再次上前。
“我一卑贱琴师,凭借的自然是殿下宠爱。”愈发用力的拥着白芜贴向自己,霍旻辰勾唇。
无形的绳索,绊住了沈绫昀的脚步,他只是徒劳用力捏拳。
霍旻辰犹觉不够,添油加醋道:“我该服侍阿芜就寝了,沈将军还不走?”
面色变白,沈绫昀深吸一口气,沉声看向白芜,“殿下应当自知身份,不该任此等低贱之人亲近,你是大梁长公主,往后会挑选世间最上乘的男子做夫婿。而他,贪图你一根发丝都是不该。”
亦被此话激起了戾气,霍旻辰不再掩饰的狠戾瞪向他,“贪图指的是我,还是沈将军?”
“好了!”被人搂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白芜低喝一声,止住了蔓延的针锋相对。
挣了挣,从霍旻辰的怀中出来,白芜理理衣领,冲沈绫昀行礼道别,“沈将军快回吧。”
冷冷看着她走开的距离。霍旻辰眼中墨色翻滚,面无表情的掐指压抑。
落寞一闪而过,沈绫昀冲他轻哼一声,推门飞快闪身离去。
屋中重归安静,白芜松一口气,也不知霍旻辰为何总是针对他,未及回头,身后突然贴上来一具身躯。
“我低贱,亲近不得公主吗?”
说话的声音就在耳侧,白芜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窸窸窣窣的痒意沿着身体往下,“不,不是。”
将娇小的身躯尽数纳入怀中,霍旻辰用力拉扯她的衣带,眼中隐不住的暴戾。
娇弱伸手,她轻颤着阻他动作。
她的力道极小,却真的能迫使霍旻辰停下。
于耳侧说话时,霍旻辰的唇角触碰她的耳朵,像极了一下下的啄吻。
“这样冒犯,就是我不配了?”
清冷的嗓音,硬生生让白芜听出些许委屈,他的发丝在后颈缠绕。
白芜就像是被藤蔓纠葛着,无可奈何的沉沦。
不得已退缩。
牵唇笑,霍旻辰眼中墨色深重,手下动作肆无忌惮探入。
就像是发泄一般,揉捏着她的肩膀。
白芜痛苦皱眉,无力的贴近他的身躯,眼睫难耐的轻轻颤动,鼻翼翕动。
恍惚之际,听到他又问:“这样的亲近,我还配吗?”
呜咽一声,白芜强忍着拼出一丝清醒,抬手轻抚他的面容,“旻辰……”
无声的求饶与妥协。
于她而言,他是她唯一能抓取的暖意,哪有什么不配的呢?
身上作孽的手掌停在原处。
暴风般的侵袭停止,霍旻辰闭眼,平息许久。再次睁眼,便是一片微寒神色,他拉下白芜的手,才仔细为她系好衣服。
总算是缓过劲来,白芜想退开几步,腰间倏的又被收紧。
霍旻辰弯腰将她抱入怀中,僵立片刻,突然将她抱回桌边坐好。
就着她坐于腿上的动作,一言不发,一口一口将整碗面喂给她。
直吃的白芜小腹鼓出,无奈躲避,才停手仔细为她擦干净嘴角。
全程不说话的上了药,将她裹入被中,才低垂眉眼出去。
累的白芜长舒一口气,松开一直紧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困顿闭眼。
也不知过了好久,直到她都逐渐睡了过去,忽觉被角被人一掀。
钻进来一个略有湿气的身躯,与她隔开半拳的距离,老老实实躺平睡觉。
“只有一张榻,我不会睡地上的。”
睁眼僵直不敢动的白芜,忽然听到了他冷漠的嗓音。
其中有些微的别扭。
没有再动手动脚,甚至怕她拘谨一般,翻身背对着她。身体骤然放松,白芜抿唇偷笑了笑,安静合眼睡去。
一夜长眠。
第二日再起来的时候,身侧已是一片冰冷,霍旻辰早早端来了早饭。
对于昨夜失控一般的事,二人默契的接过不提。
接下来两日,白芜只管抄写经书,连门都不怎么出。
霍旻辰则自如的承包了一日三餐,话也不多,只照旧会在晚上与她同榻而眠。
本以为就这样会相安无事的抄完经书回府,直到傍晚时分,一位不起眼的小吏出现在白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