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周进全身被白布裹着,就像是木乃伊一样,而在白布外面,又罩着一层黑纱。让他整个人显得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真面目。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全都是一个心思,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我能够看出来,周进的四肢僵直,伏在周大叔的背上,动也不动,看起来应该是死了。
而周大妈扶着他,慢慢地坐在了凳子上。不偏不倚,恰好就坐在了我身边。
我看着这具尸体,心里发毛,但是又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能干笑了一声,向周大妈说:“他……他这个样子,能吃饭吗?”
周大妈不以为意的说:“能吃。当然能吃了。”
随后,她把周进脸上的白布,一圈一圈的解开了。我看见他的皮肉死死地贴在骨头上,显得眍着眼睛,塌陷了两腮。
而他的七窍上面,各贴着一枚五帝钱。
周大妈和周大叔忙碌个不停,他们用很娴熟的手法,把周进绑在凳子上了。让他对着饭桌,勉强做出个要吃饭的姿势来。
我心中暗想:“他们两个这么熟练,难道每天晚上都要这样绑一次吗?”
周大妈冲我们挥了挥手:“大家别客气呀,快吃饭吧。”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今夜有弯弯的月亮,但是月光并不明亮。天上有几点寒星,但是寒星也不足以提供光明。
饭桌上点了半截摆蜡烛。一阵冷风吹过来,烛光晃动,吓得我们战栗不已,也冻得我们战栗不已。
方龄尴尬的笑了笑:“最近几天挺冷的……咱们要不要到屋子里面吃饭啊?”
周大妈嘟囔着说:“冷点好。冷点好。冷了之后,身子就不怕坏了。”
如果在别的地方听到这句话,我肯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今天听到之后,我马上就猜到她指的是什么了。她指的是:天冷之后,周进的尸体会腐烂的比较慢。
我现在真想站起身来,远远地逃走算了。可是从这里逃出去容易,以后想要摆脱周进的魂魄那就太难了。
我求助似得看着无名,而他正埋着头吃饭。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我忍不住想:“这小道士怎么回事?都到这时候了,还吃得下饭去?”
这时候,他的胳膊肘轻轻地撞了撞我。我一低头,看见他偷偷地塞过来一张道符。我心中一喜:“有了这张道符,我们就不用怕鬼了。”
我把道符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藏在了身上。其实。我有美玉护着身子,一般的小鬼也伤不到我。不过,多一张道符,就多一份保障。我还是妥善的藏好吧。
坐在我对面的方龄冲我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她也拿到无名的道符了。
周大妈一个劲的劝说我们:“吃啊。你们怎么不吃饭?”
我干笑了一声:“好,吃饭。”
这一家诡异的要命,开始的时候,我担心他们夫妇会在饭菜里面下毒。但是很快,我发现他们自己也在不住的吃东西,由此可见,这些饭菜是安全的。
我放下心来之后,端起眼前的稀粥,喝了一口。稀粥入嘴,我顿时差点吐出来。这粥……怎么这么冷?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了。本来就大有凉意,我本想借着吃饭暖暖身子,没想到这碗粥像是从冰箱里面取出来的一样。
我好容易把这口粥暖热了,咽下去。然后问周大妈:“这饭怎么有点凉?”
周大妈淡淡的说:“我们家,从来不吃热饭。”她苍老的脸从灯下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姑娘,你不知道吗?有的人,不能吃热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瞟了瞟旁边的周进。
而我只能苦着脸干笑,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几个月来,我大大小小的鬼也见到了很多,但是今天没有被鬼吓到,反而被这对夫妇吓到了。
无名在旁边淡淡的说:“周进怎么不吃东西?只有咱们几个吃,不太好吧?”
周大叔说:“你们不用管他,他向来吃得很少。”然后他把一碗清水,摆在了周进面前。而周进全身五花大绑,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等我们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周大妈忽然笑眯眯的说:“咱们这里有一个风俗,你们知道吗?”
我们三个都摇了摇头:“什么风俗?”亚圣厅血。
周大妈笑着说:“女孩吃了我们家的茶,就得留下来当儿媳妇。”
我和方龄一听这个,马上变了脸色,站起来就要走。周大妈马上伸手拽住我们:“我开个玩笑,你们急什么?那都是旧社会了,现在的年轻人,我懂。”
我心想:“你知道那是旧社会就好。”
谁知道,周大妈接着说:“我懂现在的规矩,要两情相悦。你们互相能看上眼,这门亲事才算数。”
我和方龄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恐惧的意思来:难道……难道周大妈是打算给她的死儿子说媒?
这时候,周大叔皱了皱眉头说:“我去一趟厕所,你们先吃饭啊。”
我们点了点头,继续坐在桌子旁边,和周大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一直聊到月上枝头,桌上的饭冷到不能再冷了。周大妈忽然哎呦一声,对我们说:“我那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在厕所里面出事了?”
她看着无名说:“你是年轻人,手脚麻利,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无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一手捏着道符,另一手握着桃木剑,显然是猜到了事情不对劲,所以全神戒备。
眼看着无名晃了晃,就走到了厕所里面。谁知道时间不长,那里传来了一声大叫。
我和方龄吓了一跳,站起来喊:“怎么样了?你看到什么了?”
然而,厕所里面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正要走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脑后嗡的一声,随后,一阵麻木的感觉传过来,我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我感觉天旋地转,意识一点点的消失,然后就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