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舟一手拿着笤帚，手指勾着簸箕，从求实楼的左边楼梯口出来。
听见舒嘉的疑问，他摸了摸后脖颈，似乎也有些意外，“教室里坐久了，眼睛有些酸涩，所以自告奋勇出来放松一下。”
“好巧啊，我也是。”
缘分真的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明明有时候朝思暮想却常常不得实现，有时候又喜欢给你搞惊喜。
比如说此刻，她就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何种感情。
但就是心跳莫名加快。
许是注意到他活动脖颈的模样，舒嘉想了想，“我知道有一种膏药贴身上可以疏通经脉，活血化瘀。”
“我妈就试过，效果挺好的。”
夏宇舟没忍住笑了声，将簸箕放在地上，“那我倒不至于严重到这地步。”
“谢谢你的好意。”
舒嘉摇了摇头，怕他没注意又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是我自己想得太夸张了。”
夏宇舟指了指地面上的碎纸片，“那我们抓紧时间打扫，不然被年级组巡查的抓到，估计就要说我们偷懒了。”
“嗯嗯。”
她很乖地点点头。
陈雨溪表面波澜不惊地在扫地上的碎纸屑，实际心思全部都集聚在舒嘉这边的状况，“……”
“咳咳，那什么。”她指了指一旁的空地，“你们两个扫这里就可以了。我去那边打扫，我看那边的纸张堆得挺多的。”
舒嘉趁夏宇舟不注意，手指扯了扯陈雨溪的校服下摆，而后慢吞吞地移动，“你等我，我们一起过去。”
陈雨溪扶额，疯狂给她使眼色。
内心：干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下次再见。”
舒嘉朝他挥了挥手，挤眉弄眼地看向陈雨溪。
内心：快走，还停在这里干什么！
夏宇舟直起脊背，将放在放在地上的簸箕拎了起来，“还是我过去吧。”
舒嘉转头看向他。
他解释：“我们的清洁区在另一边，不在这。”
舒嘉懵了，捏着陈雨溪校服下摆的手还没松开，迟钝地点点头。
“好。”
“那，再见？”
夏宇舟：“再见。”
等人走远了，陈雨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将人拉到被香樟拢着的台阶下。
“你怎么回事？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就不知道把握？”
“这多好的机会啊，你没看到我的眼神暗示吗？”
说完，又挤眉弄眼一番。
舒嘉这会回过神，“把握什么？”
“这次可别想在我面前糊弄过去，我这双火眼金睛可是瞧得明明白白。亏我当时还相信了你的没兴趣。”
陈雨溪悔不当初，“你说你，这好好的机会放在面前怎么就不知道把握。”
“距离产生美感。”舒嘉坦白，“实话告诉你吧，我对夏宇舟的感觉就是……”
“嗯，怎么说呢。欣赏吧，毕竟他哪样都挺好的。”
陈雨溪点评，一副看透的模样，“花痴。”
舒嘉：“远观而不可亵玩，距离产生美。”
陈雨溪：“你这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舒嘉揽住她的胳膊，“你知道我对学霸这一类的最是没有抵抗力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浅浅的梨涡。
“去去去，别冲我笑。”陈雨溪假装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心里烦得很。”
“你烦什么，哎。”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原因。
陈雨溪：“我看你就是在夏宇舟面前才显得矜持一点，人一走你就本性暴露。”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甜妹。”
这话以前从未听陈雨溪提起，此刻不免打起十八分精神严正以待，“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她补充，“我刚说的那些，前提是你不说话。你说说你，明明是甜妹长相，一开口气质全无。”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实属佩服。”
舒嘉：“你这是对我进行精神攻击吗？”
“知道但是不改的那种。”
陈雨溪：“懒得管了，还是二次元的纸片人让我开心。”
“那边的两个女生哪个班的？”
露天的走廊，站在高处能将地上大范围一览无余。
诚如夏宇舟所言，年级组正在到处巡查浑水摸鱼偷懒者。
“糟糕！”
两人瞬间分开，混入人群装作认真清扫的模样。
多亏了学校要求统一着装，混在人群中，只要不是熟悉的人，很难一眼认出。
教学楼下面的过道，堆满了白色的纸片，一阵风袭来，卷起荡在半空。
舒嘉穿着校服，弓着身体，手里不停晃着笤帚将那些碎纸屑清进去。
“舒嘉。”
“方雨林，你怎么也下来了？”
十四班在四楼，距离是一方面。年级组应该也不会允许重点班的学生不搞学习，跑下来打扫卫生吧。
“自愿下来的，毕竟上面太闷了。食物闷久了都会发霉，更何况人。出来透透气放松一下。”
方雨林捏了捏肩头。
“心情愉快，学习才能更有干劲。你说是吧？”
舒嘉：“好有道理的样子。”
原来学霸也要休息摸鱼的。
“对了，你要是肩颈不舒服，我这里有活血化瘀的膏药可以给你。效果还不错，你要是想要，我就给蒋祁，让他带给你。”
“这你都有？牛。”也不客气，“那就来两片吧，正好这几天总低着头写作业，肩膀酸痛得很。”
舒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什么、什么真的？你这有没有效果？”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没什么，你按照说明要求来，肯定有效果的。”
“我之前还给蒋祁试过，他觉得效果非常好。”
“那我就放心了。”
方雨林：“你们指定的清洁区是哪里，我这边已经干完了，可以帮你一起打扫。”
舒嘉：“你不是才下来吗？”
方雨林：“害，早就下来了。还不是年级组要求的，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下来的，蒋祁他也下来了。”
中午的限时训练卷，函数题最后一问思路出了点问题，准备找蒋祁讨论讨论的。
结果这人将卷子送到办公室后，回来拎着笤帚簸箕就下楼了。
问就是：班主任安排的。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题没解决，中午也是睡不着的，就跟着一起下来了。
舒嘉朝四周看了看，“怎么没看见他人。”
“奇怪，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方雨林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纳闷。
这小子这么快就搞完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出来也是想放松一下的。天天在教室里也待不住，这不就出来浑水摸鱼。”
她很小的“嘘”一声，“不过出来得也有点久了，刚刚还差点被年级组捉住。”
“你们在外面也别玩太久，会起疑的。”
“行。”方雨林点了点头，收起一旁的工具，“那我就先回去了。”
“奇怪？”
舒嘉挠了挠眼睛，“我怎么不记得我打扫得有这么快。”
“陈雨溪，你怎么搞这么迅速？”
陈雨溪寻了块阴凉地坐着休息，“我还没问你，不是我们两个一起搞，你怎么搞这么快？”
这么一说，舒嘉更纳闷了，“那这里是谁打扫的？”
陈雨溪走过去将她拉过来坐下，“管他谁弄的，打扫完了就行。这里是死角，你快过来歇会，我们就得进去。”
高三生陆续离校，两天后就要进行高考。
南舟一中作为考点，自然是提前两天就要布置考场。
本该是放假的时候才会在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后放假，现在高一高二也要离开。
这种事情舒嘉已经经历过一次，第二次自然是轻车熟路。
最后一节课本该是地理课，但是老师没有来授课。
陈颖手里拿着一管固体胶，一张薄薄的单子，直接进行布置考场。
其余人则是拖桌子，拖地板，擦玻璃，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舒嘉被分到的任务是拖地，拎着一个红色的水桶，来来回回往厕所奔走了好几道。
“蒋祁。”
每层教学楼都设有厕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水桶里装了大半桶水，来来回回的这几趟，手指指节的肌肤已经勒出红痕。
左手快使不上劲了，只能将水桶柄从左手换到右手。
“给我吧。”
蒋祁正在男生厕所洗拖把，水龙头的水淋在脏污的拖把，“上面的人太多了。”
听见这话，她下意识左右望了圈。
怎么说，这人确实不多，但是也不少。
“方雨林说你中午的时候也下来，怎么不见你人影，你去干什么了？”
厕所的水流开得很大，周围都是来往的人。
蒋祁关掉水龙头，将拖把从凹槽里拎出来。
略一思索，“当时突然想起一道题的解题思路，怕忘记了就折返回去了。”
舒嘉：“……”
鬼才信。
当时她抬头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了他的身影。
看破不说破，才是最佳拍档。
拖把的布条不停地淌着水，在青灰色的地砖上蜿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她也没和蒋祁客气，将手里的提着的水桶递过去之后，她立马活动自己的手关节。
“对了，我待会有点事，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蒋祁走到长廊的拐角处，侧过脸看向她，“出去玩？”
“那倒不是。”
“陈雨溪跟我说最近学校的花坛附近来了一条流浪狗，不过不是真的流浪狗，看起来还挺清秀的。我想去看看。”
“所以大概会费一点时间，知道你最近时间宝贵，我就不耽搁您老了。”
他：“舒嘉，你皮痒了？”
“嘴瓢嘴瓢。”
“舒嘉，你终于回来了。快帮我搞搞这，帮我把椅子扶住。”陈雨溪仿佛看见了救星。
教室里不能留有文字，至于墙上贴着的名言警句标语自然是拿白纸覆盖，这一项任务落到了陈雨溪的头上。
她将桌面清空，把坐着的椅子架在上面，手里捏着一沓白纸。
“不行不行，还差一点才能够到。”
“你比我高，帮我试试，我帮你把椅子稳住。”
文科班有一点不好的就是，班里的男生太少了，重活差不多被他们承包，现在这一时半会抓不到人。
舒嘉现在两手抓着椅杠，等着陈雨溪从上面下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跑出教室。
“蒋祁，你过来一下。”
南舟一中的香樟树冠冠幅最是高大，午后的阳光刺眼又夺目，在树冠的遮掩下，阴凉不少。
树影摇晃映在石砖和墙壁上，蒋祁穿着校服，长臂圈着沥水的拖把手柄。
阴影打在他的校服白色的区间，映出树枝的轮廓。
他缓缓转过身体，摁住圆柄询问，“还有事？”
“对啊！”
“现在有一个忙需要你来帮助。”说完，见他伫在原地，舒嘉小跑着上前，拖着他的手肘往回走。
他不知想起什么，“现在不介意了？”
“帮忙。”
“那是谁之前说我们在学校要保持距离的？”
如愿将他拖到自己班级的门口，她松开手，后退一步，脚后跟抵在门框上。
“你怎么还耿耿于怀了，我当时就是随口一提。”
“舒嘉，你跑去干什么了？”
陈雨溪在教室里呼叫。
“来了。”
说完，将蒋祁推进自己的教室里。
“救星来了。”舒嘉拍拍手，站在门边看了一圈教室，“那还有几个标语牌没有蒙上白纸，就拜托你了。”
而后，将刚在放在门边的水桶提起走到最后一排，往瓷砖上倒，将那些脏污的水顺着后门冲刷出去。
“你怎么把蒋祁叫过来了？”
段小可在后走廊扫地，进来倒垃圾的时候看见眼前这一幕，诧异道。
“让他过来帮忙的。”舒嘉有些不解，“怎么了？很奇怪吗？”
段小可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一会害羞一会纠结一会淡然的，最后时不时瞥一眼。
舒嘉皱了下眉，摇了摇头。
有蒋祁的帮助，陈雨溪很快完成了她的任务，转而跑过来帮舒嘉打扫地面。
2：55下课，正式结束差不多是在3：25。
两人将倒扣在桌面上的椅子撤了下来，将黑板上布置的家庭作业所需要的书、资料、卷子塞进包里。
“老师，我们打扫完了，先走了。”
陈颖检查了之后，摆摆手，“走吧走吧，今天辛苦了。”
陈雨溪说的那条流浪狗在美术馆那边的花坛，但是两人溜达了一圈，也没看见半点踪迹。
“在这，在这！”
最后还是陈雨溪先发现，她拨开灌木丛，里面趴着一只小狗崽。
舒嘉走上前，半蹲下身体，目光好奇地打量。
她其实非常渴望能养一条小狗，但是方真如她们觉得狗容易掉毛，到时候打扫卫生不方便。
眼前这条小狗看起来品种应该是中华田园犬，全身的毛发是很淡的黄色，耳朵微微垂下，看起来有种湿漉漉的可怜。
它趴在地上，对于她们的打量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很小地“汪汪”叫。
真的好乖啊。
舒嘉试探性地伸出手。
“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