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只身入魔窟

黄沙城的军事会议再一次召开。会议在争吵中开始,在争吵中进行,也同样因为争吵,而无法顺利结束。

李乐天简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各路诸侯聚在一起,开始推诿扯皮,互相埋怨对方的不是,述说自己是如何卖力死战,如何付出极大牺牲。

李乐天坐在帅案后,隐隐有一丝恶念从心底泛起:杀了他们吧,把他们全部都杀光吧。各人顾各人的饭碗,送死你去,争功劳我来。如此状况下焉能不败,或许把这些人全部杀光,再换一批更年轻的人上来,事情就会发生转变。

军心已散,就算陷入绝境,也不能同仇敌忾,这样一群人,倒还真不如杀了干净。

“大哥……”

门外响起微弱的声音,李乐天一惊,看到有兵丁抬着虚弱的李行哉进入大厅。

李行哉受伤之后,便一直在养伤,这样的军事会议已无形中隔离了他。当然,李行哉参加这种会议,向来没有发挥过什么作用。在众人心里,他参加或者不参加,好像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今日,他被士兵抬着还肯到这里,确实出人预料。

“六弟,你不安心养伤,为何来了这里。你的伤势……还好吧?”李乐天站了起来,心中有几分愧疚,自从李行哉负伤后,自己的确未去看过他。

“大哥……”李行哉摆摆手:“让我去吧。”

“去做什么?”李乐天下意识道。

“去找程大雷,问问他想要什么,和他好好谈谈。”

李乐天沉默下来,大厅内的诸人都保持了沉默。李行哉的话提醒大家,除了决一死战,还有另一条路走,那便是和谈。但同一名山贼和谈,对这些帝国大人物来讲,的确是一种巨大的屈辱。

但这未必不是一个办法。

“六弟,你好好养伤,这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担心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其中的关键我都想明白了,只能与程大雷谈判,不然别无路选。”

“好!”崔相忽然站起来,道:“六殿下若真能与程大雷谈妥,这数万将士的命都是你一人所救。”

“呵,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放手一战,难道还打不赢一伙山贼。”

“打,自然是打得赢,但要有多少将士横尸沙场,六殿下仁道为怀,只是不愿再多造杀孽。”崔相。

“我也同意崔相的看法。”宋伯康起身附和道。

各路诸侯你一言我一语,但大部分意思是想和不想打,关键是程大雷那一战的确将诸人都吓坏了。

李乐天咬紧牙关,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

“大哥,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已经断粮了。”李行哉。

李乐天咬了咬牙,道:“那么好,六弟你就去试一试,但千万要小心,我知道你与程大雷是旧识,但如今敌我双方,怕有些事情已做不得数了。”

事情宜快不宜迟,在当天正午,便有一乘小轿离了黄沙城,前往蛤蟆军的大营。

李行哉腿伤未愈,只能用小轿抬着,当他离去时,李乐天、尉迟离、崔相等人立在城头,望着小轿的背影。

蛤蟆军是杀戮场,魔王窟,李行哉是千金贵胄,深入魔窟,当真不知祸福如何。

小轿渐渐接近蛤蟆军的大营,也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越靠近蛤蟆军的营门,四名轿夫的腿已经开始打哆嗦。

一柄羽箭凌空而至,扎入轿夫身前的地中。四人一哆嗦,差点将轿子摔在地上。只见蛤蟆军的卫兵持弓瞄准了四人,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轿夫明白,再进一步,他们就会用铁弓把羽箭送入四人的喉咙。

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冷汗一滴滴从脖子后面渗出。

轿内的李行哉差点被跌倒在地上,嘴里骂了声娘,掀开轿帘,冲大营骂道:“叫程大雷出来见我。”

四名轿夫已经开始祷告,常听说这六皇子有些玩世不恭,做事有些胡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到这魔窟门口,还不夹起尾巴做人,岂不是自己找死。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过不多时,蛤蟆军的营门忽然打开,几个人大踏步从营中走过来。为首之人虎背熊腰,身后背着大斧,腰上佩着剑。

看到这柄大斧头,大概也能猜到对方是谁。对方一步步走来,是铺天盖地的煞气,随着他越走越近,四名轿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程大雷弯下腰和轿子内的李行哉大眼瞪小眼,程大雷注意到了他的伤腿,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害的,你那一场爆炸,差点毁了我一条腿。”

“啧。”程大雷叹了口气:“你就该知道,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你偏偏要挤过去凑热闹。”

“唉,谁说不是呢。”

程大雷挥挥手:“抬进去抬进去,让刘悲给你看看腿,接骨他可是行家。”

四名轿夫一步一抖的往前走,程大雷嫌他们走得太慢,挥挥手,让银眸直接拎着李行哉,提溜进了大营。

早有探子将这里的消息递到黄沙城,诸人知道李行哉已经走进了蛤蟆城。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却是谁也摸不准。

城头上风很大,却没有人下去,大家都等着那边的消息。是李行哉被程大雷恼羞成怒杀了,还是他顺利谈妥条件,诸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脱身。

当然,尉迟离是盼望前者发生的,而崔相更希望是后者。

营地中,刘悲简单给李行哉检查了伤势,徐神机在一旁吸溜着鼻子。

“怎么,伤得不是很严重么。”徐神机。

“伤筋动骨一百天,能保住腿就算不错啦。”李行哉叹口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路呢。”

程大雷在一旁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插话道:“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无论装得怎样随便,表现得再熟悉,也不可能掩掉双方之间的刺。今天李行哉也不是过来叙旧的,他是谈判的。

谈判往往是在敌我之间发生的。

所以,李行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