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莎放下孙子们,她走到方俞生的身旁,动手,轻轻地拉了拉方俞生的手臂。
方俞生大力甩开她的手,冷声说,“别碰我。”
他收回手,故作冷漠地不去看莉莎。
他盯着电视,根本无法将电视内容看进去。
没听见莉莎说话,方俞生有些疑惑,他抬头看了莉莎一眼,这一看,竟然看见莉莎哭了。
方俞生:“…”
“俞生…”
“是妈妈对不起你。”
莉莎声音哽咽着,听着就让人心愁。
方俞生第一次看见莉莎哭了。
他慌得手足无措。
“你、你哭什么!”他冷着脸斥责她,“不许哭!”
莉莎反而越哭越凶,“你凶我,以前妈妈拿着锅打你,你都不会凶妈妈的。俞生,你是不是恨妈妈?”
方俞生赶紧站起来,想要去擦她的眼泪,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就是抬不起来。莉莎的哭声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没办法,只好投降,并好言好语哄着莉莎,“没,我不恨你,真的,我就是有些生气。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不恨你,你快别哭了。”
“真不恨?”
“真不。”
方俞生就差对天发誓了。
闻言,刚还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的莉莎,立马就现出了原形。她的眼泪说收就收,她擦了擦眼睛,说,“那就好。你不恨我那就好。”
方俞生瞪着她干干净净的脸颊,脸色有些难看。
他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鳄鱼的眼泪。
一旁,乔玖笙和方子程两兄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四个字——还能这样?
方俞生也是拿莉莎没办法。
他这才有空将莉莎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起来,他锐利的视线,在莉莎身上扫视了许久,最后才说了一句,“你老了。”尽管在乔玖笙他们看来,莉莎实在是不像一个57岁的女人,但对方俞生来说,她还是变老了。
他上一次看到莉莎时,莉莎还很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没有一丝皱纹。
可是现在,她的眼角也有了岁月刻下的印记。
莉莎听到这话,心中忽然一酸,眼眶微红。
这一次倒是真的要哭了,不是演戏。
方俞生见她又要哭了,赶紧冷着脸说,“不许哭!”
莉莎立马就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在方俞生身旁坐了下来,她望着方俞生的脸庞,满眼悲痛。她说,“我的孩子,你长大了。”
方俞生心头也很不是滋味。
再聊下去,指不定两个人都会哭,乔玖笙赶紧上前,开口转移了话题。“莉莎,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莉莎就方俞生这么一个孩子,以后势必会常来光顾,乔玖笙特意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做她的专人房间。
莉莎一愣,再看乔玖笙的目光,就更加慈爱了。
她说,“俞生,你找了个好媳妇。”
方俞生傲娇地哼了哼,他讥讽他母亲,“我找爱人的眼神,是你比不了的。”
莉莎:“…”
她起身跟乔玖笙一起走出前厅,穿过庭院,去了她自己的房间。路上,她跟乔玖笙吐槽,“俞生的情商,跟他…爸一样,他说话是不好听,但心是好的,阿笙你不要介意。”
刚刚才被方俞生怼了一回的莉莎,不仅不生儿子的气,反而在顾虑乔玖笙的情绪。
莉莎是真的很爱方俞生。
因着这份关系,乔玖笙对莉莎也更亲近了。
一切真爱方俞生的人,都是她该尊敬感激的人。当然,情敌除外。
“当然不会介意。”她说。
乔玖笙为莉莎准备的房间,在装修上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窗帘是双层,贴近窗的那一层是半透明的纯白色细纱,第二层依然是白色的纱,不过面料要厚实一些,更有垂感,白纱的纱边却是墨绿色的,顶上垂落的流苏装饰,也都是墨绿色。
房间装修风格偏中式,床单也是白色的,被盖上面却有墨绿色的几何线条。
墙角别出心裁地放了几株仿真干梅花。
莉莎盯着那梅花,喟叹道,“你有心了。”
乔玖笙直说应该的。
看完了房间,乔玖笙又带莉莎参观了一下房子及周围环境。
莉莎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心里挂牵着什么。乔玖笙察觉出来了,想问,但又忍住了。他们返回前厅的时候,已经五点钟了。锦姨快做好饭菜了,再炒几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就在这时,门卫保安打电话来了。
接电话的是方俞生。
“怎么了?”
“方先生,你们家门口,坐着一个男人。都坐很久了,我想问问,他是你们请的客人不?不是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请他离开。”
方俞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很快,他便猜到那个人的身份了。
他问门卫保安,“他怎么进来的?”
“他是跟着那位沃特森女士…一起进来的。”
方俞生彻底肯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劳烦你通知了,他没有问题。”
挂了电话,方俞生来到玄关,打开视讯,看见了坐在9号别墅馆大门口的男人。风挺大的,直播光坐在大门口花坛旁的瓷砖上面,穿的不算单薄,但那张脸还是被吹红了。
就连头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再有型。
迟薄光应该是有些冷,时不时起来走两步,然后搓搓手,跺跺脚,又坐回原位等着。
方俞生盯着门外那人,看了很久。
他关了视频,回到客厅,看了眼在和乔玖笙以及两个孩子说话的莉莎。莉莎虽然在笑着,可眼里却装着担忧和急切。
…
迟薄光第N次起身,沿着方家门口的公路来来回回又走了一遍。
脚底还是有些冷。
他跺跺脚,低头看了看手表,刚五点二十,不知道莉莎还要多久才会出来。他将大衣的领子拉高些,又走到冰冷的瓷砖花坛上坐下。悬之崖那个地方,终年都没有特别寒冷的时候,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迟薄光已经过不惯滨江市的冬天了。
他干脆将脖子藏在大衣领子里,这时,面前紧闭的大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