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玖笙被那人身上的血吓了一跳。
她还没弄清楚是谁杀上来了,乔惊人和师飘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猛地站起身。
师飘飘对乔惊人说,“惊人,把三狗子藏起来!”说完,又冲屋外站岗的人喊了声,“敌袭!罗列中校!准备防御!”
师飘飘一声命下,几乎是在一瞬间,别墅内外所有保镖和士兵同时拿好武器,做好防御姿势。乔玖笙还在发懵,就被乔惊人拉着走去了客厅。
“爸!出什么事了!”
乔玖笙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乔惊人冷着脸,故作镇定,尽量解释清楚,“这个国家不安全了,内乱之战开始了,三妞,这里有密室,你藏起来。”
乔玖笙拉住乔惊人的手,大声质问,“你们呢?你们不跟我一起吗?”
乔惊人打开密室的门,一边将挣扎的乔玖笙塞进去,一边对她说,“三妞,乖些,你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你必须安全无事。”
“那你呢?”
“妈妈呢?”
“对方是冲着***妈来的,***妈没法逃!”乔惊人也没想到,叛军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对Z国的外交长官动手。
乔玖笙死死拽着乔惊人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爸爸,你们也进来,好不好?我们一起,我不要你们出事…”乔玖笙已经开始哭了。
外面,枪声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他们的人,也有叛军的人。
乔惊人回头看了眼师飘飘,师飘飘也在看着他。
夫妻多年,他们怎么会不懂对方的心思?
乔惊人收回目光,注视着乔玖笙的脸,他摸了摸乔玖笙的脸颊,眼圈也有些红。“三妞,躲好,不许出声。”他又说,“三妞,你坚强些,安静些,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无论你待会儿看见什么,都不能出声。”
乔玖笙哭出声来,乔惊人赶紧堵住她的嘴,叮嘱她,“嘘,三妞,听爸爸的话,千万别出声,一旦出声,就会被人发现,知道吗?”
“爸…唔…爸…”乔玖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嘴被堵住,她的声音嗡嗡的,听不清楚。
枪声络绎不绝,她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乔惊人对上女儿红红的眼眶,一脸悲痛,但他神色十分坚定,他对乔玖笙说,“三妞,我必须去保护你的妈妈。我不能让***妈一个人面临危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乔惊人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三妞,爸爸妈妈爱你。”
说完,乔惊人站起身,将酒柜拖了过来。
酒柜有小格子,乔玖笙透过小格子,看到家里无辜的佣人被射倒在地上,看到那个叫阿鲁的女孩被一枪打爆了半个头。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她赶紧用牙齿咬住睡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不到十分钟,乔惊人他们的保镖和士兵全都倒下。
见状,师飘飘跟乔惊人不自觉靠在了一起。
两个人手拉着手,师飘飘对乔惊人说,“惊人,是我连累了你。”
乔惊人摇头,死亡来临,他脸色竟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生不同衾死后同穴,与你一起,我的荣幸。”
闻言,师飘飘笑红了一双眼睛。
蒙着黑头罩的叛军们阔步走进来,为首的男人,举着枪,朝师飘飘咧出一个残忍的笑,“美丽的女士,给这个世界say拜拜咯。”说完,他扣下扳机。
乔玖笙瞳孔瞪大。
她眼睁睁看着子弹脱膛,射向师飘飘。
这个时候,站在师飘飘身旁的乔惊人迅速抱住妻子。
子弹,射中乔惊人的后脑勺。
师飘飘伸手去搂乔惊人的腰,但是乔惊人整个人都在往下滑,她那么瘦弱,哪里抱得住。师飘飘张嘴,呼出热气,想哭,却发不出声,只是眼泪一滴滴的流。
乔玖笙望着这一幕,也悲痛不已。
见乔惊人帮师飘飘挡住了这一枪,那个叛军头子发出一声吆喝声,然后用不太准确的调子说中文,“哟,真是伉俪情深,令人感动啊…”他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就让人将乔惊人的尸体从师飘飘怀中拖走。
这时,有人将师飘飘抓住,将她绑在椅子上。
叛军头子打开录像,对准他和师飘飘。
他站在师飘飘的面前,对他说,“尊敬的女士,贵国强大,繁荣昌盛。这些年,你们同托姆纳那个蠢货交好,给他和他所建立的政,府提供了太多帮助,害得我们好苦。只要你答应,贵国以后不再与托姆纳交好,愿意跟我们友好来往,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美丽的女士。”
在托姆纳的领导下,T国人民生活得很好,导致以西提为首的恐怖组织记恨已久。
师飘飘当场回绝,“想都别想!”
“哦,那真是遗憾。”
那首领露在面罩外的唇忽然掀起,笑得有些残忍。“美丽的女士,我不想你死得太简单,你死得越痛苦,就越能鼓舞我们的士兵。”说着,他从绑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横在师飘飘脖子边上,来回转了一圈。
师飘飘心里也是惧怕的,但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坚决不变。
“啧,委屈你了。”
语霸,男人一把拽住师飘飘的头发,匕首切开她的脖子,像切一块煎牛排那样,一点点、慢慢地、残忍地割了过去。
“啊!”师飘飘痛到惨叫,那叫声,令人听到就头皮发麻。
乔玖笙躲在酒柜后面,被惊到了,也被吓到了。
她这个方向,能清楚地看到那匕首一点点地割下***妈的头。
她看到师飘飘尖叫痛嚎,看到她不停地摇晃身下的椅子,可那男人还在笑,笑声很大,一样的令人头皮发麻。
乔玖笙吓得脸都白了。
她甚至都吓得小便失禁了。
无数的鲜血,从师飘飘的脖子里飙射,有的洒在地板上,有的飙落在墙上。师飘飘身上的白色套装,被血全部染红。
终于,师飘飘的声音消失了…
乔玖笙看着师飘飘没了头颅的身体,看到血顺着血管往外冒,她神情呆滞,两眼无光。
男人举着师飘飘的头颅,对着镜头,露出滑稽而兴奋的笑容,叽里呱啦说了一段话。
砰!
说完话,男人随手将师飘飘头颅扔在地上。
那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下。
它停在酒柜前面,后脑勺朝着大门,脖子和脸朝酒柜。乔玖笙与那头颅正面对上,她看见母亲惊恐狰狞的双眼,看到那还在微微抖动的血管,她死死咬着睡衣面料,身下,又是一阵湿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人走了,又来了另一批人。
一个抱着枪,穿着佣兵作战服的漂亮女人走进来,她扫了眼屋内,顿时皱眉。
“我们来晚了。”
说完,女人扫了眼乔惊人的尸体和酒柜前方地板上的头颅。
她表情不变,大步走过来,弯腰,随手捡起师飘飘的头颅。她提着师飘飘头颅起身,一抬头,却对上酒柜后面,一双惊恐抖动的茶色瞳孔。言语注视着酒柜后面那双惊吓过度的眼睛,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林上校,这里还有活口!”
言语扭头对身后的Z国军人说。
闻言,林上校大步跑过来。
他们拉开酒柜,将乔玖笙从里面抱出来,乔玖笙身上有一股那尿骚味,林上校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被吓到了。
见乔玖笙毫无反应,只瞪着眼睛,像是吓得死了一样。接到任务的时候,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师飘飘女士和丈夫带着女儿一起度假。么这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叫乔玖笙的女孩了。
林上校就拍了拍她的脸,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乔玖笙?”
乔玖笙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缓过气来,嘴唇像是被撕开一样,尖叫不停。
“不要!”
“妈!”
她一边叫,一边打林上校,林上校任由她打,看她的目光带着不忍和怜悯。
乔玖笙是怎么被送回国的,又是怎么回到家中,甚至,连言语帮她洗澡换衣服的细节都不记得了。她回到郡阳市,整天沉默不语,她眼神无光,有人喂饭就吃,没人喂饭也不觉得饿。
乔玖笙时常半夜时梦到父亲被杀,母亲被割头的残酷画面。
往往,她的尖叫声会把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吓醒。
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多久,乔玖笙混乱的意思里,终于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说——
“你好,我是季卿。”
很长一段时间,乔玖笙都没有见过别的人,陪伴她的是那个叫做季卿的人。
季卿会耐心地跟她说很多话,每天晚上,季卿都会来给她讲故事,她的故事讲得特别好,乔玖笙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总能安睡过去。
有一天,她忽然清醒过来,但她却不再记得勐海的那些事。
她看着季卿,有些恍惚。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季卿的?
她不知道,季卿也没说。
乔玖笙被接回家,才知道,季卿原来是老大的女朋友。奇怪啊,老大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姐姐怎么长高了一大截?爷爷怎么变得痴呆了?
乔玖笙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不记得了。
老大说,距离勐海旅行已经过去两年了,因为父母飞机失事,她难以接受,心理出现了些问题,就把她送到季卿那里去做了治疗。
乔森的说法,说服了乔玖笙。
有一天,乔森忽然找到乔玖笙,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乔玖笙看着那盒子,有些迷茫。
乔森说,“这是你的东西吧?你从勐海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看这是一块男士表,你是要送给谁么?”乔森一直帮她保管着,这表还是那完美的样子。
乔玖笙愕然。
她拿起那块表,左右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表的背后刻着一个字母A。
A…
这是什么意思?
乔玖笙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收起来,说不定哪天就记起来了。”她将手表放进收藏室,以后也常去看,但就是想不起跟手表有关的记忆。
乔玖笙那两年没有读书,但她也不想复读,她总觉得,复读太耗时间,会耽搁一件事。
会耽搁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
乔玖笙花高价进了郡阳市一中,郡阳市一中,每年都有一大批人能考上滨江市大学。那可是个厉害的大学,乔玖笙也想去。得知她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乔森很欣慰。
乔森找来最好的家教老师,帮乔玖笙补习初中的知识,巩固高中的知识,高三那年,乔玖笙考完试,一看到自己的分数,没有犹豫,直接写了滨江市大学。
她的三个志愿,都是滨江市大学。
她始终觉得,读书就要读最好的大学。
乔玖音还担心她考不上,乔玖笙觉得无所谓,“考不上,大不了继续给高价读书。”
乔森听了直扶额,叹道,“养妹妹真花钱。”
好在乔玖笙争气,竟然考上了。
十七岁,还不到十八岁那年,乔玖笙就上了大学。
八月二十五号,她抵达滨江市。乔玖笙从VIP通道走出来,去了厕所,她对着厕所整理衬衫裙的扣子,刚将胸部的扣子扣好,就察觉到旁边多了一道黑影。
乔玖笙散漫地偏头看过去。
入目,是一个蓄着棕色长发,眉目精致如画,唇却像是三月的桃花一般好看,粉中自带诱惑的年轻男人。他戴着墨镜,只看得到高挺的鼻梁和双眉,却看不到眼睛。一头长发保养得特别好看,用一根浅色缎带束着,发丝下的脖颈,也是白皙好看的。
一瞬间,乔玖笙就想到了余光中先生写过的一句话——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